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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蠻看了她片刻,開口:“剛剛那個, 是丑婆婆嗎?” 胭脂一愣,沒有說話。 “我只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青蠻說,“你替我解惑, 我就放你走。” 看得出胭脂并不相信這話,她又眼睛一轉(zhuǎn)補(bǔ)充道,“你放心, 我說話絕對算話?!?/br> 當(dāng)然,怎么放,什么時候放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眼下這等情勢,你就是說話不算話, 我又能拿你怎么樣……”胭脂沉默片刻,認(rèn)命似的扯了一下嘴角,“說吧,你們想知道什么?!?/br> 青蠻很滿意,清了清嗓子問道:“你身體里另外一個人,可是丑婆婆?” “應(yīng)該是吧,”胭脂面無表情地說,“我不確定是不是她,但除了她,應(yīng)該也沒有別人了。” “你不記得她出來之后發(fā)生的事情?” “嗯,她一出來,我就會陷入沉睡?!?/br> 青蠻并不意外,點點頭,又問:“那她為什么要這么做你知道嗎?” “不知道,”胭脂淡淡地說,“她總是突然出現(xiàn)又突然消失,行蹤神秘,也不怎么說話。我只知道她是個難民,會道法,出現(xiàn)在我身邊,是因為我曾無意中幫過她,她想要報恩。” “你相信她?” 胭脂看了她一眼:“我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但她確實一直在幫助我。” 這些線索倒是和他們之前從白天的胭脂,也就是真正的丑婆婆口中聽到的一樣,青蠻想了想,又問:“那血胭脂是她教你做的?” “嗯?!彪僦活D,不著痕跡地垂了一下眸子,“那時我因容貌盡毀而生出了輕生的念頭,她忽然出現(xiàn),給了我一罐血胭脂,說能治好我的臉。” “你用了,發(fā)現(xiàn)確實有效,便打消了自盡的念頭,開始為制作更多的血胭脂而傷害每天往你這兒來尋歡作樂的恩客,因為那些恩客身體本來就不怎么好,就算被人割了一點兒靈魄,家人也發(fā)現(xiàn)不了?!?/br> 胭脂沒有說話,卻是默認(rèn)的意思。 “那血rou呢?”猜測得到證實,青蠻卻并不高興,只繼續(xù)問道,“制作血胭脂除了靈魄之外,還需要凡人的血rou,你們又是從哪里弄來的血rou?” “不知道,”胭脂看了她一眼,“血rou是婆婆弄來的,我問過她一回,她不愿說,我也就沒再問了。” 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青蠻愣了愣,又問:“那后來呢?丑婆婆失蹤之后呢?” 丑婆婆失蹤之后,胭脂發(fā)現(xiàn)自己白天開始沉睡,只有每天太陽落山之后才能醒來。而她每次醒來,看到的都是自己精心化過妝的美麗臉蛋。至于血胭脂,第一次發(fā)現(xiàn)那罐子里的血胭脂快要用完的時候,她割下了當(dāng)日那位恩客的小片靈魄,準(zhǔn)備第二天晚上做點補(bǔ)上,卻不想第二天晚上再次醒來,白玉罐子竟自己滿上了。 之后每次都是這樣,白玉罐子快見底的時候,不用她自己動手,就會有人幫她補(bǔ)上。 一如從前丑婆婆在的時候。 也是那時胭脂才明白,自己白天會沉睡,應(yīng)該是丑婆婆做了什么。起初她有些慌張,可漸漸地便習(xí)慣了——不用面對白日里丑陋不堪的自己,不用煩惱血胭脂什么會用完,這樣的生活讓她覺得輕松,不再為過去的噩夢所困擾。 而丑婆婆……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么要這么做,白天又拿自己的身體去做了什么,但胭脂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覺得她不會傷害自己。 所以她從來沒想過要奪回自己的身體,也不愿叫人知道這個秘密。 雖然有些失望,但結(jié)合胭脂之前的表現(xiàn),青蠻倒也不懷疑她是在說謊,想了想,又問:“既然丑婆婆一直在幫你制作血胭脂,你為什么還要親自動手割裂那些男人的靈魄?” 胭脂一頓,冷冽的目光掃過一旁一直沒怎么說話的白黎:“總不好一直叫婆婆出力,何況這些人,原本也是活該。” “活該?”青蠻不贊同地說,“他們并沒有傷害過你?!?/br> 胭脂怔了怔,目光微冷:“可他們傷害過很多其他女子,我這么做,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br> “你不是,你只是在滿足自己的一己私欲?!鼻嘈U搖搖頭,嘆了口氣,“何況,你怎么知道他們傷害過其他女子?萬一沒有呢?萬一他們是無辜的呢?” 胭脂像是聽到了什么大笑話,露出明艷的笑容,眼中盛滿了諷刺:“姑娘這話好天真,你睜大眼睛仔細(xì)看看,這世上的男人,哪個不貪新厭舊,滿口謊言?尤其是天天往這樓子里跑的,哪個家中沒有妻子?哪個不曾踐踏過無辜女子的心?我不過是割他們一點兒靈魄罷了,哪里比得上他們直接挖人心要人命!” 她一向冷艷沉默,何曾有過這樣激動的時候,青蠻看著她,忽然就明白了。 她會選擇留下,拿恩客們的靈魄煉血胭脂,也許并不只是為了自己的容貌,更多的,應(yīng)該是因為憎恨這世上的男子,想用這樣的手段報復(fù)他們,叫他們永生永世不得好過。 想起她過去的遭遇,青蠻心生憐惜,竟是氣不起來,只搖搖頭說道:“就算你傷害的這些人個個都是負(fù)心人,可他們負(fù)的不是你,你又有什么資格以一個判官的姿態(tài)去評判他們?你該恨該報復(fù)的,從頭到尾都只是對不起你的那個人,而他們,也自該由他們所負(fù)之人來處置,不是嗎?” 胭脂愣住了,半晌才掃了白黎一眼,冷冷說道:“你沒叫這些賤人傷過,自是不懂的?!?/br> 這姑娘顯然是心結(jié)太深,走火入魔了,青蠻揉了揉臉蛋,不再說這些——橫豎她這會兒也是聽不進(jìn)去的。 “丑婆婆家里那個牌位,是你設(shè)下的嗎?”她轉(zhuǎn)而問起了別的,“還有床下那具尸體……” 胭脂一愣:“什么牌位?什么尸體?” 青蠻跟著一愣:“你不知道?” “不知道。”胭脂擰了一下眉,眼底的孤疑不似作假。 她竟然對丑婆婆屋子里的一切一無所知,包括她自己床下那條地道,她也完全沒有印象!確定這一點之后,青蠻驚奇地與白黎對視了一眼。 所以那個丑婆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想做什么?! 正想著,胸口忽然一涼,青蠻猛地驚回神,發(fā)現(xiàn)胭脂不知什么時候竟掙脫了白黎的束縛,正勾著五指朝她襲來! “阿蠻!”白黎發(fā)現(xiàn)不對,飛快地沖過來將青蠻拉起,自己卻因晚了一步被胭脂一掌打中了胸口,口中噴出血箭來。 一把扶住猛地后退了一步的青年,青蠻整個人都懵了:“你!你沒事吧?!” 白黎捂著胸口沒說話,胭脂趁機(jī)帶著一身隱隱變濃的黑氣躍出了窗戶。 青蠻想追,可一看懷里的白黎,哪兒還有心思管她呢?忙從乾坤袋里掏出一顆清心丸往他嘴里塞去:“快把這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