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碎裂聲，像是有無數(shù)琉璃玉器重重摔在了地上，尖銳又刺耳。

    “小心！”

    四周的景象如同畫一樣剝落，腳下的土地也開始被突如其來的黑暗吞沒，青蠻飛快地拉了白含一把，緊接著御刀而起，兩人就這么飄在了半空中，最后徹底被黑暗吞沒。

    “你沒事吧？”

    “沒事，”白含有些緊繃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這是什么地方？”

    “幻境。”青蠻低頭從乾坤袋里摸出了她的小蓮花燈，照了照四周，仍是一片望不見鏡頭的黑暗，“不過這種能無聲無息把人吸進(jìn)去的幻境，我還是第一次碰到?！?/br>
    白含一愣：“那你知道要怎么才能出去嗎？”

    “不知道?！?/br>
    話音剛落，黑暗中忽然傳來一個(gè)無比熟悉的聲音：“我怎么養(yǎng)了你這么個(gè)笨丫頭，沒事兒居然往這種要命的幻境里闖……”

    青蠻一愣，猛然瞪大了眼。

    爺爺？！

    第41章 妖胎（十一）

    “阿蠻, 他是……在跟你說話？”白含剛說完，四周的黑暗便忽然如潮水般退了去，漸漸明亮的前方, 一個(gè)白發(fā)白須, 身材高瘦的老頭兒慢慢走了過來。

    他打扮隨意邋遢，穿著一身青灰色的破爛道袍, 腳上的鞋子已經(jīng)破了洞，露出兩個(gè)大母腳趾頭。手里拿著個(gè)酒葫蘆, 腰間掛著一個(gè)舊得看不出樣子的破荷包, 晃晃悠悠走過來的樣子, 真實(shí)得叫青蠻幾乎是一下就撲了過去：“死老頭兒！真的是你！你你你！這么長(zhǎng)的時(shí)間你到底去哪兒啦？！”

    她又激動(dòng)又生氣，眼睛發(fā)紅的同時(shí)忍不住抬腿給了他一腳。

    方才還很有高人風(fēng)范的老頭兒頓時(shí)齜牙咧嘴地跳起來，翹著胡子大叫道：“死丫頭, 不孝??！老子都一把年紀(jì)了，你就不怕給我踢散架了嗎，??！”

    觸感真實(shí)，語氣熟悉, 仔細(xì)找了找卻沒有找到任何破綻的小姑娘放下心來，她擦擦眼睛哼了一聲，撇嘴說道：“散架了才好呢, 這樣我就不用滿世界到處找人了！”

    “小沒良心的！我是你爺爺！”

    “老沒良心的！把我一個(gè)人丟在山上那么久，你有做爺爺?shù)臉觾好茨?！?/br>
    祖孫倆掐著腰，互相懟了一波，好半晌才終于停下來說起正事兒。

    “說！這一年多的時(shí)間你到底去哪兒啦？為什么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小姑娘橫眉豎眼, 看起來很兇巴巴的樣子，眼里卻滿是委屈和擔(dān)憂，老頭兒微微一頓，撇開眼哼唧道：“你當(dāng)然找不到我，因?yàn)椤?/br>
    “什么？”

    “這個(gè)，說來話長(zhǎng)，嘿嘿，還是先出去再說吧?！?/br>
    “……”

    看著擼起袖子就沖他胡子揪來的小姑娘，老頭兒忙跳著躲開：“你說你這丫頭怎么脾氣越來越暴躁了呢！好了好了我保證！出去之后一定什么都告訴你！”

    “這還差不多！”周圍的景色再次發(fā)生了變化，又想著寧貴妃那邊還不知什么情況，青蠻只好不甘不愿地按下那些已經(jīng)涌至嘴邊的疑問，哼了一聲嘀咕道，“你知道怎么出去？”

    “廢話！這天下能有困得住老子的玩意兒？”老頭兒說完就一把拉住青蠻的手，“走吧，咱們直接回家！”

    還沒反應(yīng)過來，眼前便是一黑，再睜眼，眼前便是藍(lán)天白云，草木蔥蘢。

    “阿蠻？你……你回來啦！”從草堆里滾出來的白色刺猬，背上扎著兩個(gè)紅果果，看見她，它先是一呆，隨即興奮不已地幻化成一個(gè)穿著顏色鮮艷花袍子的少年，捧著那兩顆紅果子急急沖到她眼前，紅著臉說，“你可算回來啦！我……我好想你！”

    他身后，一只小鹿和一只白兔也歡喜地幻化出人形，蹦跳著跑過來拉住了她的手：“阿蠻回來啦！太好啦太好啦！我們也好想你！”

    盤旋在她頭頂上的小喜鵲更是高興得漫山大喊：“大家快來看呀，阿蠻從山下回來啦！”

    青蠻怔怔地看著這熟悉的一切，心里激動(dòng)又恍惚。

    月凈山。

    她生活了十幾年的故鄉(xiāng)，做夢(mèng)都想回去的地方。

    她這是……終于回家了嗎？

    “彎彎的月亮長(zhǎng)長(zhǎng)的河，美麗的姑娘呀在唱歌，風(fēng)兒吹過她的發(fā)，我想帶她回我的家……”朦朧的歌聲從前方那高高的懸崖上傳來，輕快中透著幾分傷感。

    青蠻一愣，回頭朝不遠(yuǎn)處的懸崖看去。

    “愣在那做什么？”不知什么時(shí)候跑到那邊去了的爺爺忽然轉(zhuǎn)過頭，沖她伸出了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這是什么歌嗎，過來，爺爺告訴你?！?/br>
    青蠻眼睛一亮，幾乎是立刻就跑了過去。

    爺爺喜歡唱歌，但只唱這首歌，她聽了十幾年，卻始終不知道它的歌名和來歷，為此追問過爺爺無數(shù)遍，可他從來不說。

    如今，他終于愿意告訴她這首歌里的故事了嗎？

    還有他為什么突然要下山，下山之后又為什么失蹤了，如今又為什么突然回來了……

    風(fēng)從耳邊掠過，懸崖越來越近，青蠻心里隱約有些不對(duì)勁的感覺，但她太想知道這一切了，她控制不住自己。

    “阿蠻！”

    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似乎有人在急切地呼喚她，青蠻茫然了一瞬，腳下步子卻未停。就在她即將走到爺爺身邊的時(shí)候，手臂忽然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拉住了，緊接著，一個(gè)低沉熟悉的聲音在由遠(yuǎn)及近地闖進(jìn)了她的耳朵：“阿蠻meimei，壯壯還在茶館里等著你回去呢?！?/br>
    壯壯……

    是了，壯壯！如果這里真是月凈山，向來與她形影不離的壯壯怎么可能不在！

    這一切都是幻境，不是真的！

    不知何時(shí)變混沌的神智一下清醒，青蠻猛地握緊了大砍刀。

    “來，坐這兒來……”看著眼前依然在對(duì)她招手的老頭兒，小姑娘閉上眼，舉起大砍刀就朝他砍了過去。

    琉璃玉器的碎裂聲響起，四周的場(chǎng)景再次像畫一樣剝落，青蠻只覺得天地一陣暈眩，再睜眼，便看見了一片熟悉的黑暗。原來她依然站在自己的大砍刀上，手中提著蓮花小燈，身后站著緊緊拉著自己胳膊的白……嗯？白黎？！

    小姑娘一下瞪大了眼：“你怎么來了？！”

    蓮花小燈微弱的光芒落在青年臉上，越發(fā)襯得他臉色蒼白，被擠得只能站在刀柄上的白含從他身后探出腦袋，心有余悸地說：“剛才你身陷幻境，一直要往下面跳，怎么叫都叫不醒，我見情況危急，便設(shè)法請(qǐng)了舅舅趕來相助。”

    青蠻一愣，這才想起剛才幻境里的場(chǎng)景。

    爺爺是假的，他沒有出現(xiàn)。

    心頭瞬間被失落填滿，小姑娘抿了抿小嘴，暗道來日找到那臭老頭兒，定要拔光他的胡子才行！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白黎輕笑著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又救了你一次，小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