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86
步許久了,像是如此才能緩解心中激動的心情。踏步之聲不斷傳入謝昀泓的耳中,令他有些難以靜下來,這才有了之前的惱怒。正當(dāng)穆寒江不知道怎么解釋時,總管姜柏朝著涼亭一路小跑過來,很是恭敬地站在亭外斂了有些凌亂的衣擺道,“稟太子妃、兩位公子,穆將軍和兩位穆小將軍已經(jīng)到了宮門?!睂m門指的自然是東宮宮門。顧明珩與謝昀泓下意識朝著穆寒江看去,就見他雙眸錚亮,但又帶著些怯意。他急急忙忙地轉(zhuǎn)過頭來,語帶急促,“阿珩要不你先去和我爹還有哥哥聊聊,我去換件衣服再出來如何?”他抬起袖子看了看,突然覺得身上穿的衣服很是不合適。原本激動了許久的心情像是全部變成了緊張與無措,不知道如何是好。“穆三,你這是要打扮著去當(dāng)探花郎嗎?”遠(yuǎn)遠(yuǎn)傳來洪亮的聲音,帶著nongnong的笑意。穆寒江一聽,整個表情都僵硬在了臉上,想要回頭卻又不敢,站在原地動彈不得。“呆子!”謝昀泓打開折扇站起身,雙眼帶著笑意,“你父親還有大哥二哥都在后面,盼了這么久,你還不敢見他們不成?”謝昀泓看著此時的穆寒江,心中又有些苦澀。他雖幼時住在江南的祖宅中,但是每年還是能夠與父母團(tuán)聚的??赡潞M(jìn)京這么多年,邊關(guān)戰(zhàn)事頻繁,父子兄弟竟從未曾見面。也不怪這個木頭心中緊張又激動,近鄉(xiāng)情怯,便是一樣的心情吧?“好了好了,三兒這是害臊了?”穆寒逸幾步走到亭前,猩紅的披風(fēng)迎風(fēng)揮散,奪人眼目。他一手拽住穆寒江的肩膀猛地一擰,就將他整個人轉(zhuǎn)了個身,看著視線游移的穆寒江挑了挑眉,“怎么,我穆家三郎在大漠里面追著狼崽子跑一天的那股勁兒去哪兒了?我還能吃了你不成?”他眼下的疤痕很是顯眼,使得他整個人英氣里面帶著絲邪氣,但是面對著數(shù)年未見的三弟,卻很是溫和。哪知穆寒江木愣愣地看著他,沒一會兒竟是紅了眼眶,鼻翼扇動,看著就要哭出來。這下穆寒逸急了,連忙放了手,一時不知道怎么辦,連聲道“穆三你別哭啊……”說著趕緊退了兩步轉(zhuǎn)身看站在旁邊的穆將軍和穆寒瑛,“父帥,大哥你們看這……”他滿臉的焦急,小時候便是如此,每每自己拉弓射箭的時候,年紀(jì)尚幼的穆寒江就眼巴巴地站在一邊,要哭不哭的模樣。那時他便沒了拉弓的心思,干脆放下弓箭帶著穆寒江四處瘋跑。“穆寒江,過來!”穆將軍見兩個小兒子的模樣,哈哈大笑,隨后喊了一聲,中氣十足,連竹葉都顫了幾顫。穆寒江下意識地小跑站到穆德鈞的面前——這是從小養(yǎng)成的習(xí)慣了,站穩(wěn)身形后大喝一聲,“父帥!”喊完了又有些呆愣,聲音出口的那一瞬間,他像是回到了小時候的燕云軍營里,穿著臟兮兮的袍子,手里拿著一根樹枝站在父帥面前,倔強(qiáng)地說,“我要跟著他們?nèi)ゴ蛘?!?/br>他看著面前身材魁梧的父帥,還是以前的模樣,卻老了許多,帶上了滄桑的味道。像是燕云所有的風(fēng)沙與金戈鐵馬都融入了他面上的皺紋里,化成了令人動容的痕跡。身穿鎧甲的父帥依然英朗,帶著沙場上銘刻的鐵血與冷靜,面上雖然平靜,但是眼中卻有著欣慰與愧疚。穆寒江看著看著,身體依然站得筆直,但是剛消下去的眼眶又驀地泛了紅。這一刻,他恍然覺得此一生中最為驚心的,便是慈父老矣,將軍白頭。“好了,我穆家三郎可不是這么愛哭的小子!”穆德鈞大手拍在穆寒江的身上,緩了語調(diào),“見到你這般模樣,為父很是欣慰。這些年一直擔(dān)心你在這京中闖禍,但是現(xiàn)在看來,就算不在燕云的土地之上,你依然可以是為父的驕傲!”他的聲音帶著沙啞,看著眼前已經(jīng)長大成人的幼子,心中情緒很是復(fù)雜。“我穆寒江絕不會讓父帥失望!”穆寒江抬手抹了臉,脊背挺直,有如長槍。但是掩在袖中的手卻是握地死緊,才抑制住了心底涌出的情感。這些年,他無時無刻不想要回到燕云六州,那個生他養(yǎng)他的地方。盡管那里大漠黃沙,枯草連天。他是他明白,那里是他血脈的歸宿。幾人坐到了亭中,穆寒江緩過情緒來,對上大哥二哥含笑的目光,小麥色的臉也泛出了些紅色。有些窘迫地端起茶杯一口喝下,又猛地嗆咳出來,“燙——”說得十分艱難。見此情此景,在座之人皆哄然大笑。交談了不久,穆德鈞的視線突然落到了桌上的棋盤上,“這可是顧九與謝阿泓的殘局?”他看著橫縱間的棋子,滿是興味。黑子起手平和,先局也看不出攻勢如何,但是中盤之后卻逐漸顯出凌厲來。棋局未完,但是已經(jīng)能夠看出白子難以挽回的頹勢了。這執(zhí)黑之人,必是極有耐心,可以一步一步地部署著暗線,眼看著白子層層逼近亦不動搖慌張。行棋如行軍,可見其人心性。這些年穆寒江在信中時常提到“顧明珩”與“謝昀泓”這兩個名字,近年來太子才出現(xiàn)地多了些。其中不難看出他對這三人的親近之意與佩服之情。想來他獨(dú)自一人來了這京中,入了宮近乎孤立無援。與這三人一同成長,可以說是朝夕相處,感情自然是極為親厚的。而不管是太子,還是顧明珩與謝昀泓,都是當(dāng)世難得之人,日后難以估量。穆寒江在這京城繁華中未曾與紈绔子弟相交,或者學(xué)得惡習(xí)失了心志,也與他們一同長大有很大的關(guān)系。想到這些,他見著這三人也少了幾分嚴(yán)肅與疏遠(yuǎn),多了些親近。“此乃是晚輩與阿泓之前趁興而下,讓將軍見笑了?!鳖櫭麋耠m然活了兩世,多了歲月積淀下來的沉靜,但是此時見了他自上一世便欽佩的穆將軍,如今更是與之同坐,見他評判自己的棋局,多了些忐忑。而一旁坐著的謝昀泓執(zhí)著折扇的手也一頓,顯得有些期待。“阿泓與阿珩下的棋自然是厲害的!”穆寒江在一旁嘀咕了一句,被穆將軍一掌拍到頭上,撫著頭便是一聲痛呼。穆德鈞看著神色夸張的幼子,故意肅了神色,“要是有一日你的棋藝也能達(dá)到這般的境界,那我就讓你當(dāng)主將?!?/br>這時,含笑聽著的顧明珩突然似有所覺一般轉(zhuǎn)頭,就看見一身玄衣的陸承寧緩緩行來。他換下了繁重的冕服,墨發(fā)高束,露出俊朗的五官,一身三重曲裾,顯得氣質(zhì)極為沉穩(wěn)。漫天的日光落在他的身上,都像是被吞噬了一般,令人難以忽視他的存在。他像是也發(fā)現(xiàn)顧明珩再看他,一雙如點(diǎn)墨一般的眸子回望過去,眉宇舒展,勾唇一笑,驀地讓顧明珩心下怔了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