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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兄遣你過來,不就是求一個心安嗎?”話間情緒莫辨。他有些浮腫的手指端起酒杯遞到唇邊,喝下一大口,隨后將唇覆上懷中歌伎的唇哺了過去,有些許酒液順著女子的唇角溢了出來,帶著胭脂的淺紅,濕了薄紗舞衣。“大人,我們大人亦是心中擔(dān)憂,惠、淮二州本就是一體,任哪一邊出了事都是唇亡齒寒的事啊?!彼m是喝了數(shù)杯酒液,但是神智卻極為清明。心知這惠州的唐賢隆完全是敗絮在內(nèi),若非與寧國公有親,根本就坐不上這個位置。但是不管這惠州出了什么事,都絕不能連累到自家主子。“砰”的一聲,酒杯傾倒在織錦桌布上,水液很快地蔓延開來。水榭中立時一時便是一靜,唯有琴師手下未停,清淡的聲音徐徐傳出,遠(yuǎn)遠(yuǎn)向著夜空。他沉靜的眉眼看著手下的琴弦,很是專注。“徐仲云,可不要給臉不要臉!”唐賢隆砸了酒杯,一把推開懷中的歌伎,滿面怒氣地看著文士,下頜處的肥rou隨著他說話的動靜抖動著,酒液滴落了些許在手指碩大的祖母綠指環(huán)上,顯得很是刺眼。“大人,仲云別無它意!”徐仲云站起身拱手道,很是謙卑。他是淮州州牧孫德義手下第一幕僚,這次受命而來,若是其中出了任何的差錯,自己的地位定然不保。奈何這唐賢隆本就不是好相與之人,很是棘手。“別無他意?”唐賢隆冷哼了一聲,用白絹擦了手,雙眼陰鷙地看著躬著身的人,嘴角滿是嘲諷之色,“孫德義他什么東西?連個下人都干在本大人面前放肆!”說著語氣越重了些,竟是帶上了咆哮。他站起身來,因為飲了數(shù)杯酒有些發(fā)昏,一旁的歌伎見他身下不穩(wěn)想要上前扶一把,卻被直接推開了。“徐仲云,今日乃我唐賢隆辦的酒宴,請你來你還打臉了?你可知這惠州有多少人想要見我一面而不得?嗯?”他整個人逼近徐仲云,狠狠地一把抓著他的衣襟,濃重的酒氣噴出,“我告訴你!今天!我就是直接讓你死在這兒了,他孫德義也連屁都不敢放一個!”說著猛地展臂一推,徐仲云整個人便被撞到了水榭的柱子上,可以清晰地聽見沉悶的撞擊聲。在場的人看著發(fā)著酒氣的唐賢隆,沒有一個敢開口。他們俱是惠州之下的官員,深知頂頭長官的性子,這幾日因為太子儀仗即將駕到的事,處處都在改帳作假、堵人口實(shí),防著被查出蛛絲馬跡。想來唐賢隆心中煩悶已久,憋到了今天才借著酒氣發(fā)了出來。只是可憐這姓徐的正正撞到了刀尖上。“大人……”徐仲云扶著水榭的欄桿站起了身,捂著胸口發(fā)出幾聲悶咳,他看著唐賢隆,眼中帶著淺淺的譏誚,很是不善,“大人,這些年來我們大人幫著您掩飾……那些事情若是讓國公大人知道了,甚至是陛下得知……”還沒有說完,唐賢隆便一腳踹到了他的胸口,徐仲云整個仰倒在欄桿上,沖力過大,連雕花漆木欄桿都發(fā)出了“咯吱”的聲音。他的嘴角流出了一道血跡,落在深青色的衣衫上,消失了蹤影。唐賢隆站在水榭的中央,將手背到了身后,看著胸口劇烈起伏的徐仲云,掀了掀眼皮,“真是怎樣的主人有怎樣的狗,不要以為那點(diǎn)事兒就礙得著我了?!?/br>說著靠近徐明義,壓低了聲音,“怎么,你真以為這事兒國公爺不知道?”說著輕哼了一聲,轉(zhuǎn)身朝著原座走去。琴聲未斷,裊裊如湖上煙云。水榭中“大人息怒”之聲不斷傳來,徐仲云面上已是紫紺卻無人理會,誰都不敢在這個時候掠老虎須,個個滿臉恭敬帶著討好,圍在唐賢隆的周圍。“哼!”唐賢隆面色好了些,一把拉過歌伎置于懷中。她絲薄的舞衣褪下了不少,露出了胸前膚如堆雪,酥肩馥郁。見歌伎很是順從地倚在自己懷中,唐賢隆肥胖的大手一把落在茜色的抹胸上,狠狠地揉捏起來,自己的氣息也逐漸急促起來。眾人見他少了初時的慍色,對視了一眼便回了座,知道這一篇算是揭過了??戳丝唇锹湟咽菤庀⑽⑷醯男熘僭?,心道這人定是沒辦法活著走出惠州地界了。“誰在理著貢品的事兒?”過了些許時候,懷中的歌伎已是雙眸含淚,唇間滿是吟哦之聲,唐賢隆減了力道,漫不經(jīng)心地問了一句。話音剛落,一個身材矮胖的官員走了出來,他面上帶著諂媚,“參見大人,是下官在理著這事兒?!币娞瀑t隆若有若無地“嗯”了一聲,便繼續(xù)道,“痕跡都抹去了,簿子也做好了,明日就呈給大人您!”他的身子躬得很低,顯得極為恭敬。“簿子?”唐賢隆抬起眼皮,看著幾步遠(yuǎn)外站著的人,猛地提了聲音大喝道,“怎么,還嫌本官事情不夠多?你這是明著讓那個傻太子來抓我的把柄是吧?”他雙眼圓瞪,很是兇狠。矮胖的官員一聽,雙股戰(zhàn)戰(zhàn),顫顫巍巍地就跪了下去,“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的回去這就毀了……”他的聲音中滿是恐懼,余光看見水榭角落至今無人敢去理會的徐仲云,心底滿是恐懼與涼意。若是自己便是這般下場……這些年來唐賢隆不知扣下了多少貢品,涉及到貢品藏了一件就已經(jīng)是死罪,更不要說這么大的數(shù)量。原本以為經(jīng)過這回他也能從外圍進(jìn)去里層,成為州牧親信,卻沒想到辦砸了,能活著出去他就謝天謝地了。這時,庭院的前門處突然傳來了零散的嘈雜聲,唐賢隆倚靠在椅背上,皺著眉朝著候著的侍從揮了揮手,“去看看,怎么回事?!?/br>說著又換了神色,滿是興味地端起酒杯,將酒液紛紛傾倒在了歌伎的抹胸上,一時纖毫畢現(xiàn)。他嘴角勾起笑容,似乎很是享受此般美景。許久,去的人還沒有回來,唐賢隆有些惱了,“怎么回事?”他放開懷中人站起身來,突然發(fā)現(xiàn)水榭中的人俱是震驚地看著湖對岸,滿臉驚駭?shù)纳裆?/br>心下一緊猛地回頭,便見岸邊不知何時站滿了身穿鎧甲的兵卒,他們手持長刀,寒光凜冽。映在河面上,如修羅一般。而一隊弓箭手角弓滿張,箭尖直指水榭,沉靜有如雕塑,溶于夜色。沒有人知道,他們何時出現(xiàn)于此,無聲無息。噠噠的馬蹄聲緩緩靠近,伴著的是整齊的腳踏石板的聲音。唐賢隆有些驚惶地回身朝著水榭外的大道看去,就見一隊兵卒行來,停在了水榭前二十步遠(yuǎn)的地方。隊列的前面是三匹黑馬,身穿盔甲的兩人坐騎稍稍落后一步,明眼一見便知玄色袍服之人是眾人之首。“你是何人?”唐賢隆站在水榭臺階上,酒氣早已散盡,他看著悍野的兵卒,心中滿是寒意,腦中浮現(xiàn)出猜測,卻有快速地否定了——絕不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