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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則義確實不喜歡阿寧?!鳖櫭麋駴]想到他這么敏感,想了想解釋道,“李則義是三公一派,入朝以來一直主張廢儲?!鳖櫭麋襁@些日子正逐漸將朝中的黨派勢力劃分一一說給他聽,有時候還會在紙上繪出派系脈絡,一部分是如今了解的,一部分是前世的記憶。畢竟他不能一直都跟隨在陸承寧的左右,很多的事情都需要他自己一個人面對。想到這里,顧明珩突然覺得心中有些失落,怔了一瞬,顧明珩不禁暗問自己這是怎么了,竟然會這樣的感覺。阿寧畢竟是太子,不可能永遠都躲在他的身后。這大雍江山,最后終將是他的。“阿寧懂了?!标懗袑幝牶笏妓髁似?,點了點頭。他突然握住顧明珩正在系著錦帶的手,沒有放開。“我在幫阿寧……”顧明珩有些不解地看著他,突然,眼前陸承寧的眉眼漸漸放大,變得更加清晰。顧明珩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那一瞬間都停止了一般,感官被無限放大,淺淺的溫熱觸感落在唇角,他的耳邊響起陸承寧輕輕的聲音,“阿寧喜歡阿珩。”手一松,顧明珩手中握著的錦帶徐徐落到了地上。☆、第二十八章夜色籠罩之下,整個皇城像是陷入沉睡的巨大猛獸,蟄伏在京城一角,覆蓋著濃重的陰影。顧明珩聽著陸承寧平緩的呼吸聲,視線落在暗處,眉目間滿是深思。他緩緩抬起自己的左手,就著外間昏暗的燈光看著手掌的紋路。曾有人說,每一個人的命運都已經刻在了手中,那自己命運,又是如何呢?耳邊不斷回蕩著前世臨死前陸承寧歇斯底里的呼喊,帶著無助與茫然。又像是看見那一日在東宮之中,他捂著雙耳猛地朝著鎏金大柱直直撞去時的模樣。“阿寧喜歡阿珩。”溫熱的呼吸似乎還落在唇邊,顧明珩微微閉上眼,掩去了眼神的悸動。阿寧,你可知你這簡單的幾個字,讓我夜不能寐?顧明珩坐起身來,看著蜷縮在自己身側睡得正熟的陸承寧,為他拉了拉被角,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披著衣推門出去,夜風猛地襲來,讓人神色突然清晰起來。阿徵站在廊下值夜,見他出了門來連忙起身,低聲道,“公子夜安?!苯陙硭恢备S著穆寒江習武,整個人的氣息逐漸變得深沉起來,若獸掩于林,暗藏利爪。顧明珩頷首,朝著遠處看去。整個皇城都已經睡去,等待著黎明的清醒。依然亮著的宮燈在夜風中搖動,明明滅滅,燈火闌珊。遠處有夜間巡邏的禁軍,腳步聲聽得也不甚清晰。阿徵看了看顧明珩的側影低聲道,“公子是無法安睡嗎?”入宮以來,公子少有安眠的時日。不是挑燈夜讀,便是照顧著太子,夜長眠淺,有時連風聲都能將他驚醒。本就不甚康健,現在更顯得清瘦了。“嗯。”顧明珩點了點頭應了一聲,精致的宮燈自他的頭頂上方照射下來,灑落在身上,讓他的眉目清晰,帶著淡淡的憂色。斜長的數重影子微微晃動,深淺不一,穿廊而過的夜風泛著涼意,一時燈火搖曳。阿徵沒有再說話,他本就不是善言的人,此時沉默地站在一邊,如最亙古不變的守護。顧明珩靜立良久,攏了攏外衣,對阿徵溫和地笑道,“你也好好休息,夜風滲人,不要著涼了?!闭f著轉身朝著書房走去,披落的長發(fā)斜斜吹散。他的腳步很輕,木屐與地面相觸,“蹬”聲如有輕淺韻律一般落在心頭。阿徵看著漸行漸遠的霜色身影,幽深的長廊像是沒有盡頭,燈影浮動,讓那一抹背影變得模糊起來。將書房的燈點亮,顧明珩添了水在硯中,一手拂著長袖磨起墨來。清水逐漸被墨水染黑,與硯臺融為了一體,再辨不清。他提起狼毫蘸了墨,懸腕落筆,每一處墨痕都穩(wěn)而端正。長發(fā)紛紛散落肩旁,一時有如云上謫仙。他細細回想著,自大婚到現在,已有五年時間。清理了東宮,足以讓太子的所有都在自己的眼下。而朝中培養(yǎng)的官員官職均還較低,但只需幾年光景,想來一部分已是能夠成為一方大員。最為重要的是,太子神智終于逐漸恢復,這也是之前他最為憂心所在。只是,衛(wèi)七——到底是誰的人?上一世的時候,衛(wèi)七曾經出現過兩次,他一直以為是皇帝安排在陸承寧身邊的暗衛(wèi),但若是真的是皇帝的下屬,絕不可能不主動現身救下陸承寧。況且,帝后二人實際上并非那樣將陸承寧放在心上。一時間,無數紛繁的畫面出現在眼前,心中疑慮逐漸擴大——上一世到底是什么令得今上決意廢儲,甚至撤銷陸承寧所有的倚仗,直接斷了生路。一個大膽的猜測突然浮現,顧明珩握著筆的手一緊,雙眸微凝。隱約聽見四更鼓的時候,手中的墨筆猛地停下,顧明珩看著宣紙上幾個墨字,暗了眸色。一雙神如桃花的眼不復白日的溫和,蘊含了濃重的殺氣。雙眸如有墨浪翻卷,驚駭人心。他放下筆,負手站在案前,身披的外裳映著燈火的暖光,卻絲毫落不進他的眼中。我這一世之初,便已決定——為你奪得這個皇位,就算這皇城之內滿是暗刃,宮室之間俱是怨憤,那一個位置終將屬于你。他抬手輕輕觸了觸唇角,那里似乎還有余溫蔓延。數息怔然后,顧明珩最終還是放下手,再睜眼時已是滿眼漠然。他轉身朝著書房門扉處走去,形單影只,透著寂寥與永不回頭的決絕。身后案上的燈火明亮,墨跡干涸的狼毫被隨意地置在鎮(zhèn)紙旁,宣紙上筆走游龍,“誰主沉浮”四字墨跡未干,筆鋒雄渾,已有崢嶸之意象,如長河滔滔,自天上來。回到內室的時候,就看見陸承寧只著了里衣坐在床邊,呆呆地看著桌上跳躍的燭火。“阿寧被吵醒了嗎?”顧明珩見他的模樣,語氣莫名就軟了下來,“阿寧是多久起來的?”他走近伸出手想要握住陸承寧的手,卻又遲疑了,一時手頓在了半空。陸承寧聽見他的聲音,抬起眸子看向他,神色帶著委屈,“阿珩不見了,冷。”他的頭發(fā)有些凌亂,染著涼氣,像是已經等了很久一般。顧明珩只覺心下一酸,還是握住了他的手,“阿珩以后不會了?!眱扇说氖侄既局沟臎鲆?,交握在一起,卻突然感覺到了暖意。躺在床上,陸承寧側過身子環(huán)著顧明珩的腰,像是擔心他再突然離開一般。顧明珩身子一僵,又瞬間放松下來。自己何必想那么多?他閉上眼暗暗道,今生已注定困居于這皇宮深殿之中。心中剎那釋然,竟一時有了倦意,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感覺到顧明珩的呼吸漸漸放緩變得深沉,陸承寧撐起手臂,專注地看著顧明珩的容顏,用目光一寸一寸勾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