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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珩看去,眼如死水,不帶一絲光亮。隨即又如來時一般,瞬間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顧明珩微微閉上眼定了定心神,那一雙眼讓他心中一寒,如墜冰窟。可是,不管會發(fā)生什么,再次面對同樣的情況,他依然會這樣做。顧明珩快步走到陸承寧的身邊,他沒有看心有余悸雙腿一軟坐到了主座上的皇后,也沒有看倚在蕭芷蔚懷中嚶嚶哭泣的顧婉菱。他只是跪在陸承寧的面前,盡量讓自己的氣息平和下來,想要笑出來,嘴角卻過于僵硬了。他不敢貿(mào)然觸碰蹲在地上的陸承寧,只能像往常一般輕輕喚他的名字,“阿寧?”捂著雙耳的陸承寧沒有絲毫反應(yīng)。他像是隔絕了整個世界,再也不愿聽見、看見。顧明珩緩緩低下頭,眼睫垂下,他修長的脖頸像是精美的白玉,卻驀然帶上了頹喪。他的手放在大腿上,一點一點地握緊,霜色的外裳被抓在手心,滿是褶皺。殿中除了風(fēng)聲再無其余聲響,皇后神色復(fù)雜地坐在主座上,顧婉菱捂著嘴不敢哭出聲來,而謝昀泓與穆寒江對視一眼,站在原地沒有動。“阿寧。”顧明珩看著他縮成一團(tuán)不住顫抖的身形,“阿寧,再也不愿聽阿珩的聲音了嗎?”他語帶哽咽地問道,換來的依然是一陣沉默。陸承寧捂著雙耳的手沒有絲毫放松,他正在抗拒著整個世界,抗拒著所有的人。正當(dāng)顧明珩沉默著想要站起身時,陸承寧突然動了動。他的頭緩緩偏向顧明珩的方向,露出的一只眼眸睫毛被淚水濡濕。他看著顧明珩,眼中卻無一點光亮,像是已經(jīng)陷入了無邊的黑暗,再也無法掙脫開來。顧明珩膝行了兩步,靠他極近,一手放在了他捂著耳朵的手上,兩只手完全地重合起來。他彎起嘴角,聲音有如輕緩的琴音,“阿寧不要害怕,阿珩陪你好不好?”他的聲音,就像第一次在庭院的門口等著他來接他,他卻停在了木橋之上的那一刻,他主動走過去執(zhí)起他的手時一般,“阿寧,阿珩在這里?!彼⒁曋懗袑幦缡セ昶堑捻樱暰€不移分毫。這時,殿外傳來了匆忙而凌亂的腳步聲,一身明黃龍袍的陸澤章自殿外疾步行來,一進(jìn)殿中便看見陸承寧失去了神識地模樣,而顧明珩亦是跪坐在地,正小聲地說著什么。“陛下!”皇后急急站起身朝著陸澤章跑去,像是瞬間找到了依靠一般。長長的袍角拖在地上,浮起細(xì)小塵埃無數(shù),連袍上的鳳凰紋飾都黯淡了不少。她拉住陸澤章地手臂,眼中滿是害怕。“怎么回事!”陸澤章一把甩開她的手,滿眼寒霜。許琦梧的手一頓,面色怔愣,她看著陸澤章滿臉怒氣的模樣,喏喏地開口,“我……太子……”她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卻完全語不成意,神色頗為急惶,連“本宮”二字都忘記了。陸澤章沒有再理她,大步朝著陸承寧走去,行了兩步又停了下來,沉聲道,“太子妃,你來說?!?/br>顧明珩沒有起身,亦沒有動,啟唇聲音平淡卻又壓抑著什么一般,“皇后帶著顧夫人與顧婉菱來東宮,執(zhí)意要將顧婉菱留在東宮內(nèi),殿下不愿,想要趕走顧婉菱。期間皇后想要鑾儀衛(wèi)攔住殿下,又怒斥顧婉菱,隨后殿下受到驚嚇便往著鎏金大柱撞去,被險險救下?!?/br>他說到這里便沒有開口,目光專注地看著陸承寧的眸子,手輕輕撫著他的手背,掌心帶著暖意。“顧明珩你!”皇后見陸澤章面色已沉,慌張地高聲喝道。明明心知顧明珩此般言語俱是針對自己,但是卻無法開口辯白,因為顧明珩說的確是實情,她甚至沒有絲毫反駁的余地。一時她的面色蒼白起來,滿眼忐忑而期盼地朝著陸澤章看去,卻在對上陸澤章怒意肆虐的神情時,心重重地沉了下去。跟隨著帝王御駕行至東宮的眾太醫(yī)站在門口,對視一眼卻無人敢上前。近幾年太子的狀況已是好轉(zhuǎn)了很多,很久沒有犯過“病”了,而現(xiàn)今看來,此次的根源應(yīng)該是太子被皇后的行為刺激了,這才出現(xiàn)了如今的情況。這樣一來,沒有誰能夠斷定自己一定能夠治好太子,甚至是讓太子好轉(zhuǎn)一二。“阿寧?!鳖櫭麋窨粗懗袑帲鞍幀F(xiàn)在一定很難過吧?阿寧是不是很害怕呢?阿寧看看阿珩,不要躲起來好不好?”顧明珩的話沒有得到任何地回應(yīng),他卻固執(zhí)地看著陸承寧,每一個字都說地清晰專注,“阿珩就在這里,不管阿寧想要多久出來,阿珩都在這里。所以阿寧不要害怕好不好?”他像是自言自語一般,整個大殿中只有他低低卻溫柔無比的聲音,落在旁人的耳里卻是心酸。謝昀泓只覺有綿綿密密的針扎在自己的心上,如此的難以抑制這般的疼痛。他仰起臉不想讓淚落下,卻發(fā)現(xiàn),原來心中郁積的濕意是那樣的無法消除。顧明珩傾身半抱著陸承寧,長長的衣袍落在地上,像是霜雪鋪陳一地?!鞍?,阿珩在這里啊……”他將自己的下頜輕輕放在陸承寧的肩上,不斷重復(fù)著這句話,像是面對著一面石門,卻執(zhí)意要在其中打開一絲裂縫,讓光亮透進(jìn)去。一個時辰過去了,顧明珩的雙膝冰涼沒了知覺,手臂也酸痛無比。陽光斜斜地射進(jìn)殿中,將他的影子映在地上,兩個人像是緊緊地融在了一處,再無一點空隙。這時,顧明珩突然敏感地感覺到陸承寧捂著雙耳的手松了松,他一怔,隨即心內(nèi)幾乎是狂喜。直了身體,顧明珩有些急切得看著陸承寧的眼,“阿寧?阿珩在這里!阿寧聽得見阿珩的聲音嗎?阿珩在這里……”“阿珩……”含糊的嗚咽出聲,陸承寧捂著雙耳的手緩緩放了下來,他看著跪坐在他身前的顧明珩,神色像一個無措而茫然地孩童。他打量著顧明珩,最后顫顫的伸出手,手指撫上了顧明珩的眼角,一寸一厘地細(xì)細(xì)觸摸著,雙眸逐漸恢復(fù)了神采。他直直看著顧明珩的眸子,輕輕地喚了聲,“阿珩。”那一刻,若有天光刺透云層落到地面。“嗯,阿珩在這里?!鳖櫭麋駪?yīng)道。阿寧,那一刻之前,我心中驚惶,你會再也看不見我,聽不見我,你的世界,會再無我的立足之地。陸澤章見陸承寧終于開口說話,緊握成拳的手才緩緩松了下來。他看著殿外冷聲道,“皇后禁足鳳儀宮,思過三月。責(zé)顧相齊家不力教女不嚴(yán),罰半年俸祿?!闭f完便離開了東宮。浩浩蕩蕩的宮侍執(zhí)著明黃儀仗跟在他的身后,如潮水退去。姜余退出殿門之前,轉(zhuǎn)身看了看正怔怔開著顧明珩的太子,隨后快步跟隨著皇帝邁出了宮門。祈天宮。迦葉身著一件雪色的薄衣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