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的彩頭，還有一封寫給自己的信。

    那封信陳博看了，枇杷的語氣還是那樣輕快，說了妻子對她的好，又要自己幫忙照顧她在京城中第一個好朋友。她還是那樣天真單純，什么也沒有多想，把自己做為可以托付的好朋友。

    其實就是枇杷不說，陳博也會好好地待妻子，她從繁華的京城嫁到偏遠(yuǎn)的營州是很不容易，自己決不會辜負(fù)她。但是他卻知道，他的心卻永遠(yuǎn)也不能給妻子，因為早已經(jīng)送給了別人。

    那封信，陳博悄悄地收到了家中的密室，時不時地進(jìn)去看上一回，自從玉家人離開營州后，祖父便不再管營州和家里的任何事，把所有的鑰匙都交給他?，F(xiàn)在那里更是他一個人的領(lǐng)地，因為祖父前幾天到城墻上察看敵情，見到突厥人悍勇攻城銳不可擋，一口氣沒上來就在城墻上離開了人世。

    陳博知道祖父定是看出營州已經(jīng)守不住了，才會如此又急又氣痰迷心竅一下就過世了的，只是不

    知道在臨終時刻，他是不是后悔了。

    所有死亡的人都無法送出城去，只能在城內(nèi)燒掉放入道觀，陳博不管娘和手下如何反對，堅持在停靈三天后將祖父的尸身也一樣處理了。在如今的形勢下，留著靈柩，其實反而更糟。

    其實陳博的決心，在祖父死去時就已經(jīng)下了，現(xiàn)在他的思緒只是在漫無目的地隨意飄動。陳家是要徹底滅族了，妻子、她肚子里的孩子，還有小叔、弟弟和meimei他們都已經(jīng)先后離世，現(xiàn)在只剩下一直被關(guān)在祠堂里渾渾噩噩的父親和一直在跪在佛前祈禱著奇跡降臨的母親。

    陳博就這樣站著想著，直到天徹底黑透了，才走下了城墻，他先進(jìn)了家里的祠堂，做了一個兒子最不應(yīng)該做的事，但是他將父親的尸體送出去時，并沒有覺得有一點的錯，他早應(yīng)該這樣做的，不管是為了自己，為了父親，還是為了營州和盧龍所有冤死的人。

    接著他回到了密室，將他最縝密收藏起來的東西都拿了出來，有枇杷送他的信，還有她的禮物，一件件地細(xì)細(xì)看過，用手在上面一點點地摸過，最后拿出火盆一樣樣地?zé)袅?，他燒得那樣仔?xì)，甚至沒留一點殘余。最后他拿出了家譜，也投入到火盆中，決然起身拿起筆給左賢王寫了一封信。

    獻(xiàn)城之后，陳博拒絕了左賢王高官厚祿的招攬，他帶著母親到了大漠深處，貴公子出身的他原來一點雜事也沒做過，現(xiàn)在卻學(xué)會了點火、燒飯、搭帳篷、放牧、擠奶、剪羊毛，最后服侍生病了的母親離去了。

    這個喧囂的世界只剩下了他一個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做什么了，人在大漠上游蕩，心在虛無的世上漂泊，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聽到了一個消息。

    陳博變了，他開始一個個找到過去的手下，仔細(xì)辯識他們的忠心，挑選最可靠的人進(jìn)行著他的計劃，幾個月內(nèi)完成了他的布置，大家都當(dāng)做他要逃回營州，他也不去解釋，只是要求大家要完全服從命令。

    接下來才是最難的，就在他最思念的同時，他亦最害怕去見玉枇杷，但他還是去了，這是他一定要做的。

    玉枇杷沒有原諒他，這是陳博早就知道的，但是他還是沒有想到玉枇杷卻答應(yīng)了要帶他走。不管怎么樣，她還是接納了自己，也許她是因為自己是營州人，也許她是因為自己曾經(jīng)與她并肩奮戰(zhàn)過……

    也許她還是原諒了自己的吧？

    但是陳博卻不會再回營州，他既然下了決心要陳家徹底消亡，就一定會堅持下去，不只家族滅亡，更是一切的滅亡，包括他曾經(jīng)有過的所有——物質(zhì)、精神，包括他自己。

    玉枇杷并沒有按他的計劃離開大漠，陳博便也留在西海邊等候，他看著她每日在西海邊凝望著遠(yuǎn)方，看著大漠上來了商隊，看著草原上不太平起來，心里隱隱明白了什么，但他只是默默地看著。

    直到這一天，為了迎娶大可敦而搭起的五彩帳篷外突然響起了急促的呼喊聲，“小玉將軍不在帳篷內(nèi)，她一定是跑了！”

    到處都是火把，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馬，陳博披上斗篷，跨上馬向西海相反的方向跑去，他已經(jīng)知道玉枇杷一定是從水路走了，她應(yīng)該早就計算好了，但自己還是要助她一臂之力。

    很快就人發(fā)現(xiàn)了他，越來越多的人追了過來，“小玉將軍，你要是再不停下來，我們就射箭了！”

    陳博什么也不想，心中只有一個信念，讓所有的人都追過來，離西海越遠(yuǎn)越好！

    他騎在馬上，跑得像風(fēng)一樣快，不，比風(fēng)還要快，在黑暗的夜晚中，他卻看到了天邊的彩霞……

    過了兩天，才有過去陳家的部曲找到了他，將他收斂回來。大家圍在他身邊，一面為他打理著最后的事，一面不解地議論，“少主要走，為什么沒有按我們原來說好的路線走呢？”

    “是啊，明明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只要按事先說定的路線，他就一定能回到營州了。”

    “其實少主早就能回營州了，只是先前他不愿意?！?/br>
    “那現(xiàn)在逃跑是為什么呢？”

    “我們也不知道。”

    突然有人想了起來，“那天要不是準(zhǔn)備做大可敦的小玉將軍也逃跑了，少主也不會被他們誤會，就不會出事了。”

    “對了，能不能是少主為了幫助小玉將軍才騎馬跑出去，讓大家誤以為他是小玉將軍？畢竟大家都是從營州來的，過去也認(rèn)識?！?/br>
    “不會的，聽到小玉將軍到了草原，我還勸少主去找她呢，可是他沒同意。以后也從來沒有提過小玉將軍，更不用說去見她了?！?/br>
    “就是，突厥人不知道實情，我們還不知道？陳玉兩家向不和睦，老節(jié)度使一向不喜歡玉家，聽說當(dāng)年玉家離開營州也與老節(jié)度使有關(guān)呢。那之后后他們便一次面也沒見過。這一次玉枇杷到了大漠，我還勸少主見上她一面，可少主怎么也不許。”

    “小玉將軍是被上次來的商隊從水上接走的，那天，一定是因為天色太黑才會發(fā)生誤會?！?/br>
    “突厥人輕易讓我們收斂少主的尸身，恐怕就是因為他們也知道少主不是為了救玉枇杷才出事的。”

    陳家雖然敗落了，但是先前對部曲并不薄，是以這些人真心為陳家最后一位主人盡心盡力?？粗T項事宜都料理得差不多了，又有人問：“誰知道少主有什么遺愿嗎？”

    “從沒有聽他說過。”

    “是啊，從獻(xiàn)城后他就心如死灰了，什么心愿都沒有?！?/br>
    于是大家商量著，將他們的少主按漢人的裝束整理好，只是草原上沒有樹木，也就無從準(zhǔn)備棺木，只好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