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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習(xí)慣睡軟枕,趙棣卻喜歡睡硬枕,間中的空隙大,披帛穿過去,繞上兩圈,他毫無知覺。她心里又酸又疼,眼淚掉在趙棣手背上,他也毫無知覺,將他手腕也纏住打了好幾個結(jié),芙蓉花開在他胸口,他看不見。 握緊了披帛交叉后的兩端,張蕊珠閉上雙眼,想起那夜在延春殿他看著自己的眼神。他不是不舍得她的,只是被她那段話說動了,是明白殺了她也于事無補。 她待他至少有七分真心,可他待她能有幾分? 她猛然站了起來,后退兩步。披帛如弓弦一般繃緊。 睡夢中的趙棣驚醒過來,還以為在做夢,雙手在空中亂抓了兩下,手腕也動不了分不開,想死命抓住披帛往外拽,濕了的披帛如毒蛇一樣深陷入他頸中,他胡亂抓了幾下,毫無空隙能插入手指。 趙棣死命掙扎著,雙腿亂蹬,頭往床欄處靠近,床劇烈搖動起來。他轉(zhuǎn)過眼,轉(zhuǎn)瞬死死盯著滿面淚痕的張蕊珠,想開口,舌頭已經(jīng)伸了出來根本縮不回去,沒氣了,他吸不上氣。 可是蕊珠為何要殺他?趙棣不明白。 趙棣如離了水的魚撲騰著往床外倒。披帛微微蕩了下來,似有一線生機。 外頭火光搖蕩,人聲驟然鼎沸。殿門被撞開。張蕊珠嚇得失魂落魄,手中不知該下死力還是松開來。 趙棣喘著氣,抓住披帛想扯松一些,腦中一片空白。 “救駕——!救駕——!” 張蕊珠渾身顫抖,手中披帛無力墜落在腳踏上。趙棣砰地跌落在腳踏上,那濕的披帛依然毫無松開的跡象。 岐王三步并兩步?jīng)_了進(jìn)來,手忙腳亂地替趙棣解松披帛,不想披帛纏了幾纏,又交叉又有打結(jié),竟然怎么也解不開來。余人慌亂中皆不敢上前,只將寢殿屏風(fēng)內(nèi)外擠得水泄不通。 禁軍和內(nèi)侍扭住了跌坐在一旁的張蕊珠,面面相覷。盛寵于一身的賢妃怎么會刺殺官家?偏偏他們皆親眼所見。 張蕊珠淚眼婆娑中看向屏風(fēng)外。孟存身穿官服,正靜靜凝視著她,眼中帶著一絲嘲諷。 爾虞我詐,她大意了?可是他們怎么會知道自己有殺趙棣的心思…… “殿下,用刀或劍吧?!泵洗娉谅暤?。這才有禁軍指揮使如夢初醒,拔刀倒遞給岐王。 “我哪里行,你來!”岐王轉(zhuǎn)頭怒喝:“還不快些動手?!?/br> 碎裂的披帛散落一地,趙棣靜靜躺在岐王臂中,內(nèi)侍們將他抬回床上,醫(yī)官們聞訊而來,各種施救。 許久以后,眾宰執(zhí)和各部重臣接了信均匆匆趕至寢殿外候命。又等了半個時辰,四位御醫(yī)官跪下請罪:“陛下窒息過久,臣等無能為力——山陵——崩!” 岐王和孟存視線相碰,各自垂眸不語。孟存松了一口氣。 “諸位相公!殿下——東城南城的守將開了城門——敵軍已殺入城中!” 半晌靜默后,殿中大亂。 *** 天色蒼茫,日光似乎穿不透厚厚的云層,洛陽宮城上已換了旗幟,西征軍的將士們精神抖擻地清點著馬面樓里的兵器和防衛(wèi)之物。一旁近百洛陽守軍早就卸甲棄械,貼著城墻站著,絲毫感覺不到日光的溫度。 從城內(nèi)再度轉(zhuǎn)回城門出的傳令軍士大聲喝道:“皇帝詔曰:歸順者活——抵抗者死。不得擾民——違令者斬!” 站得腿腳發(fā)麻的洛陽守軍中有人慢慢動了動僵硬的脖子,頭還在,命還在。 西征軍的一位副將蹬蹬蹬上了樓,斜睨了他們一眼:“不用怕,陛下有旨,洛陽降軍一概不殺。”他揮了揮手:“去城外兵營吃早飯吧。今日有油餅。” 洛陽守軍們相互看了看,猶豫不決,趙栩殘暴,天下聞名,對敵軍連俘虜都不留,他們?nèi)チ顺峭鈺癖粴ⅲ?/br> 那副將冷笑道:“要殺早殺了,等到現(xiàn)在?怕什么你們,寧可做個飽死鬼也好過餓死鬼?!?/br> 各個城門洞里魚貫走出許多洛陽軍士,兩側(cè)長矛長刀在手的西征軍將士絲毫不敢懈怠。 *** 宮城各城門大開,岐王、孟存率領(lǐng)宰執(zhí)、各部重臣在太極殿殿外等候,深秋入初冬的時候,風(fēng)刮在他們身上,不少人打了個寒顫。 眾將簇?fù)碇w栩而來。朱紅領(lǐng)巾在風(fēng)中獵獵飄動,盔甲的甲片摩擦聲和腳步聲混合在一起,令人悚然生畏。他們身后潮水般的軍士將太極殿外團團圍住。 “皇叔請起。大學(xué)士請起。諸公請起。今日未起干戈收復(fù)洛陽,乃是諸位之功?!壁w栩伸手扶起岐王,語帶傷感:“還請帶吾去見見五哥,再一同去太皇太后靈前跪拜。” 岐王掩面而泣:“陛下仁善!只是五郎他被張氏絞殺,臣等未能回天,如今他被安置在太皇太后殯宮里,還未——” “五哥?——!”趙栩?qū)嵲谘b不出眼淚,只喊了一聲,大步往太極殿內(nèi)走去。 陳太初等人隨即跟上。 岐王和孟存默默跟著眾將登上太極殿的臺階。 大趙一統(tǒng),他們不敢居功,只望皇帝信守承諾,饒過洛陽守軍和百姓,還有這幾百官員。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訂閱正版。 晚了一點。 第352章 第三百五十二章 太皇太后的殯宮設(shè)在延春殿。趙栩率眾人抵達(dá)時, 里頭還是平常裝扮, 未裹素白。錢太妃木然地跪在趙棣棺前,聽到腳步聲, 抬起頭來, 目光呆滯,愣了半晌才伏地行禮:“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棣親手扶了扶:“吾來晚一步, 未能見上五哥一面,還請?zhí)?jié)哀。” 錢太妃顫抖著站了起來, 一貫溫婉的面容扭曲著,泣不成聲道:“張氏喪心病狂, 毒害了五郎, 殺夫弒上,天理不容。還請陛下為五郎伸冤?!?/br> “皇叔已將她扣押在大宗正司, 待產(chǎn)下孩子后依法審理。太妃放心?!壁w栩走到棺前, 因?qū)m中一片混亂, 靈案都還未設(shè),也用不著上香行禮了, 只略作傷感了片刻。 棺木內(nèi)的趙棣已換上了嶄新的親王禮服, 頭戴通天冠, 曲領(lǐng)素白中衣的領(lǐng)口依稀可見烏黑的淤痕。最毒婦人心,他大約最后一刻也想不明白枕邊人為何要置他于死地吧,也是可悲。 眾人依禮都上來躬身拜別, 非常時機,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