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我往斗嘴不停，這覲見倒多了尋常百姓家親戚間走動(dòng)的意味。向太后和梁老夫人不時(shí)說起往事，十分唏噓。陳素輕聲問著六禮的事，又替趙栩說好話，免得九娘心有芥蒂六禮太過倉促。

    北方傳來轟然爆炸聲時(shí)，慈寧殿里的人都站了起來，趙梣緊緊抱住了向太后的胳膊。

    成瑞趕緊派內(nèi)侍去打探，等了片刻，也無人回稟，慈寧殿經(jīng)過整治后，上上下下倒也不慌不亂，依然按部就班井井有條。

    又等了片刻，向太后身邊的尚宮出來傳諭：“召殿前司副指揮使孟彥弼覲見?！毙↑S門還沒邁出慈寧殿的殿門，就見到孟彥弼匆匆趕到。

    向太后端坐于上首，憂心忡忡地看著孟彥弼。

    “瑤華宮怎會(huì)炸了起來？”剛剛才恢復(fù)修繕的，便出了事，向太后不由得看向陳素。

    因孟在入了樞密院，殿前司指揮使去了兆王府，孟彥弼也是剛剛才收到消息，趕緊躬身答道：“皇城司已經(jīng)去了，入內(nèi)內(nèi)侍省也派了人去查看?，幦A宮是前日恢復(fù)修繕的，還有不少營造工匠在，有無死傷尚不知，只怕會(huì)殃及金水門。還請娘娘在慈寧殿安心等待。一有消息，微臣便來稟報(bào)?！?/br>
    “還是我來說吧。”一把柔和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九娘頭皮一炸，立刻站了起來：“阮玉郎？！——”

    作者有話要說：　　注：

    1、宋朝沒有東西太后并列的情況，只要太后還在，皇帝的生母只能做太妃，死后追封為皇后。

    2、趙神佑確有此人，歷史上是高宗趙構(gòu)的兒子。

    第335章

    第三百三十五章

    阮玉郎施施然跨入大殿, 滿面春風(fēng), 唇角上揚(yáng)：“許久不見?！?/br>
    九娘視線落在他素白寬袖上，瞳孔微縮, 上頭的血跡如點(diǎn)點(diǎn)紅梅觸目驚心。

    孟彥弼大駭, 鏗鏘一聲佩劍出鞘，擋在了一眾婦孺身前：“來人——！”

    殿外的打斗聲這才傳了進(jìn)來。

    跟在阮玉郎身后的趙元永雙目紅腫魂不守舍，被阮眉娘牽著如傀儡兒，毫無生機(jī), 見到九娘時(shí)眼淚便掉了線似的流了下來，嘴唇翕了翕, 一聲“婆婆死了”悄然無息地吐了出來，無人留意。

    向太后大驚之后是極怒, 她將趙梣緊緊摟在懷里, 盯著阮玉郎身后的賀敏等人，厲喝道：“你們身為朝廷重臣, 竟伙同阮玉郎謀逆？”

    同知太常禮院張師彥走到阮玉郎身側(cè), 對著向太后躬身行了一禮：“娘娘誤會(huì)了, 這位乃是洛陽來的郡王。臣等奉太皇太后懿旨，特來規(guī)勸娘娘?！?/br>
    原吏部尚書李瑞明沉聲道：“先帝六子栩乖張暴戾, 殘害手足, 殺害皇四子, 逼迫皇五子，更強(qiáng)迫幼弟禪讓，自立為帝, 貶盡二府宰執(zhí)以堵天下人悠悠之口，任用張子厚等佞臣jian賊，昏毀相襲，天下蕩覆。全賴祖宗之靈，得以保住洛陽一脈趙氏正統(tǒng)。唯有追隨太皇太后，方能拯傾提危，澄氛靜亂，匡濟(jì)艱難，功均造物。還望娘娘勿懼皇六子yin威，頒下廢皇帝之詔書?！?/br>
    向太后氣得渾身發(fā)抖，不知他們究竟是如何能和阮玉郎這般輕易就到了慈寧殿，更不知皇宮大內(nèi)的情況如何了。

    “你胡說——！我六哥是好人，四哥壞，五哥也壞。你們都是亂臣賊子！”趙梣死死抱住向太后的腰，小臉朝外梗著脖子大叫起來：“六哥從沒逼迫我，是我自己不想做皇帝的?！?/br>
    阮玉郎的視線落在九娘微微紅腫鮮艷欲滴的唇上，咳嗽了兩聲，壓下翻騰不已的血?dú)?，低聲道：“藥?！彼舆^身邊侏儒遞上的四粒紅色丹藥，一口吞了兩粒下去。

    孟彥弼護(hù)著梁老夫人和陳素等人退了兩步，低聲對九娘道：“恐怕是皇城司和入內(nèi)內(nèi)侍省出了事。”

    宮中人手已經(jīng)清理了好幾回，九娘和張子厚一直防備著還有許多人會(huì)效忠于太皇太后，今日終于圖窮匕見，悉數(shù)見光。

    九娘臨危不亂，反又上前一步，走到孟彥弼身邊，眼神落在趙元永身上，嘆道：“諸位臣工莫要上當(dāng)，太皇太后才是受趙棣所迫。娘娘寬厚仁慈，特派人將我祖母從蘇州宣召回汴京，更將我六姐偷偷送回汴京，為的就是要告知太后和陛下，務(wù)必早日撥亂反正，攻下洛陽好解救她以及一眾被欺瞞的文臣武將宗室勛貴。如今有人假傳懿旨，利用你們宮變謀反，諸位還請三思。這位的確是郡王，只不過是壽春郡王，也就是先帝在世時(shí)的謀逆重犯阮玉郎，更是毒殺先帝的真兇，太皇太后怎會(huì)將所謂的懿旨交給他？”

    諫官曹軻和禮部尚書徐鐸之面面相覷，這位洛陽來的宗室郡王竟然真是謀逆重犯阮玉郎？他們幾個(gè)原本就有些疑心，奈何賀敏和李瑞明等人一口咬定乃是太皇太后親筆，才跟著進(jìn)宮來，眼看著阮玉郎殺人不眨眼，早已心中不安，聽了九娘的話不禁悚然而驚。

    九娘視線落在趙元永的身上，柔聲道：“阮玉郎不過是想借此偷梁換柱，改朝換代，立他的兒子趙元永為帝。元永，我說的可對？為何沒見到你婆婆？”若還有人能阻止阮玉郎，便只有她前世的嫡親姨母，郭氏郭瓏梧了。只是看趙元永的神色，九娘心頭一陣刺痛，卻不能不攻向最脆弱的趙元永。

    趙元永掙了掙，被阮眉娘捏得死緊，他淚眼朦朧地嘶聲道：“婆婆她自盡了……”

    九娘一怔，看向阮玉郎。

    阮玉郎淡然道：“你這離間計(jì)倒是高明，只可惜用錯(cuò)了地方?！?/br>
    多說無益，她為的恐怕還有拖延時(shí)間。只可惜趙栩這時(shí)身陷兆王府，兆王不謀反也已經(jīng)謀反了。那兩顆丹藥雖有摧毀經(jīng)脈走火入魔之憂，但他重傷之下要在孟彥弼和禁軍手下制住殿中這些人，卻不得不以毒攻毒，強(qiáng)壓住傷勢。一力降十會(huì)，才是正理。

    紅梅點(diǎn)點(diǎn)閃過，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孟彥弼手中劍叮叮咚咚和阮玉郎手中的紫竹簫相擊幾十下，阮玉郎身影飄忽，只見其影不見其人。殿中禁軍護(hù)衛(wèi)著向太后等人退了十幾步，后頭卻又涌出許多皇城司的人來，將他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

    “娘子勿怕——！陛下已到東華門了！”殿外傳來幾聲疾呼，卻是惜蘭的聲音。利箭破空聲不斷，卻是殿前司弓箭班的人反攻了回來。

    九娘因入宮覲見，短劍留在了聽香閣，此時(shí)后悔也來不及了，又知道阮玉郎的目標(biāo)必然是她和陳素趙淺予三人，立刻伸手將案幾上的茶盞拿起來，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