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似的，扶住身側(cè)的紫薇花樹，笑得牽動了胸口的舊傷，咳了兩聲，肩頭染上了好些淡紫色。他長嘆一聲：“孟仲然，我答應(yīng)你的可有一件事未做成的？”

    孟存深深吸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

    “禮部和西京國子監(jiān)都已經(jīng)開始將列為必讀的經(jīng)文，帝后大婚后，你便要去國子監(jiān)傳授你孟家先賢的經(jīng)義。待攻下汴京，趙棣自會下旨休養(yǎng)生息減免賦稅選拔人才，親自前往鄒縣祭祀亞圣孟軻，奉孟軻為亞圣，建亞圣廟。從此大趙摒棄百家，獨尊儒術(shù)，儒術(shù)中又以孔孟為首，百年之后，人人只記得你孟仲然將孔孟之道推至朝堂之上，誰是皇帝又有什么干系？”阮玉郎悠悠地轉(zhuǎn)過頭看向孟存身后游廊：“好阿嬋，我阮玉郎說的可有道理？”

    孟存猛然回過頭，廊下的燈不知何時熄了，昏暗中兩個人影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六娘手腳麻木，動彈不得，她第一次見到阮玉郎，是有六七分和趙栩相似，卻透著和那深紫色帷幔一樣的詭異妖艷。可她再熟悉不過的爹爹，卻變得如此陌生。爹爹對自己說的那許多慷慨激昂寧死不屈的話語，難道都是騙自己的不成。

    孟存沖過來兩步。六娘立刻后退了兩步，拔足飛奔起來。

    章叔夜！你在哪里？

    快回去告訴阿妧，告訴婆婆，爹爹已經(jīng)不是爹爹了。是不是阿妧和婆婆已經(jīng)猜到了？婆婆才會趕回京師，阿妧才讓章叔夜來帶他們回汴京。她錯了，她剛才應(yīng)該毫不猶豫跟著章叔夜逃走的。

    呂氏追了女兒兩步，掉過頭來，看著丈夫不知所措地大哭起來：“郎君！你這是為何？”

    孟存頹然地一動不動，雙目泛紅。

    阮玉郎輕輕擊掌。兩道矮小瘦弱的身影，從黑夜中飛出，直射六娘身后。

    “阿嬋——！”呂氏慘呼起來。

    六娘猛然回過頭，已吃了一掌，眼前一黑，連金星都不曾看見，便慢慢軟了下去。

    阮玉郎淡淡地道：“給她熏香吧，明日聽話就好。無論我成敗如何，有她在，你孟仲然的性命總安然無恙?！?/br>
    呂氏提裙踉踉蹌蹌奔向六娘，大哭起來，將對阮玉郎的畏懼之心全拋之腦后，也將丈夫拋在了身后。

    幾十步外的參天大樹上，隱藏在葳蕤樹葉中的章叔夜握緊了手中一根樹枝，刺刺的。

    九娘子說了，若是孟存不對勁，就只要救回孟嬋一人即可。只是今夜失去了機(jī)會，可惜了她這樣的好女子。

    ***

    帝后大婚，洛陽倒也喜氣洋洋，萬人空巷，盼著一睹盛況。不斷有使者飛馬回宮城報信：“皇后升輿出二門———”

    不一會再高唱：“皇后升車出大門——”

    鼓樂齊鳴，迎親使、副使及群臣簇?fù)碇屎筌囻{，直奔五鳳樓城門，百官和宗室都振作起精神來，畢竟孟氏一族的聲譽(yù)甚隆，宗室中不少親王也知道這位孟皇后，乃先帝和太皇太后早早就選定的皇后。更多人盼著因孟家和陳家的關(guān)系，能使燕王黨和洛陽化干戈為玉帛。

    冗長的禮儀并未因那四不像的冊、寶和皇后祎衣而減免多少，拜、再拜，百官和宗室們輾轉(zhuǎn)在太極殿、鸞和門之間，最后才至含光殿觀禮。趙棣和六娘并肩坐于榻上，尚食進(jìn)饌，食三飯，尚食進(jìn)酒，受爵飲，尚食以饌從，再飲如初，三飲用巹如再飲。尚儀跪奏禮。趙棣立刻站起身來去換常服，眼風(fēng)瞥到六娘，見她有些神情呆滯，心中更是不快。怕是聽說趙栩打贏了西夏，她更加不情愿做這個皇后吧，這樣也好，免得她一臉賢惠樣，好似他虧待了她。

    一路緊隨六娘的，不是她的貼身女使金盞銀甌，而是太皇太后身邊的尚宮和尚寢。她們見皇后一整日都有些呆滯，也無人敢亂想，見官家去換常服了，便也請皇后釋禮服入幄。不多時，又有女史捧了銀盞進(jìn)來，喂皇后喝了些湯水。

    六娘神志清楚，卻手腳無力，只能由著人攙扶行禮，看起來只比常人慢了一些，卻很符合皇后的威儀。一日下來，人已經(jīng)麻木了。聞到那味道怪怪的湯水，拼命想扭開頭，卻只能如木偶班被喂了好幾口，昏昏沉沉的，連手指都動不了。

    眼看著趙棣大步進(jìn)來，只穿了白色中單，六娘眼睛眨巴了眨巴，那藥的藥性雖烈，連眼淚也擠不出來。

    趙棣見六娘已換了寢衣躺在了床上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冷笑了一聲，大馬金刀地坐在床沿，看著尚寢女官們放下重重帷帳，才轉(zhuǎn)過身來，輕聲道：“孟氏，我讓你做了皇后，便只有這個名分是你的。其他的就不要貪心了?！?/br>
    六娘連反應(yīng)都慢了許多，還沒完全明白過來，見趙棣忽地站起身來，大力推著床搖晃起來，連著那外間五六重的帷帳都晃個不停，他口中還發(fā)出奇怪的悶哼聲。

    趙棣如此這般了一會，看也不看六娘一樣。一盞茶后，外間孫尚宮溫柔的聲音響了起來：“陛下，還請保重龍體愛惜皇后?！?/br>
    趙棣松了一口氣，放開了床沿，見六娘眼睛還眨巴眨巴看著自己，一句話都無也無任何動作，便又坐了下來，湊到她耳邊輕聲道：“若是你想要恩寵子嗣，去找娘娘告狀，我擔(dān)心娘娘讓人查驗?zāi)闵碜?。若是你不說，我便不用這個?！?/br>
    六娘看著他手中取了一根玉勢，似乎要除去自己的中衣，一身冷汗出不來，使出吃奶的力氣才搖了搖頭。

    趙棣仔細(xì)打量著一聲不吭的六娘，眼睛倒是瞪得很大，約莫是嚇傻了。他伸手抽出六娘的元帕，掏出一個小玉**，朝上灑了不少雞血，嫌棄地看了看，才放聲喊道：“來人——”

    ***

    翌日一早，皇后孟氏依禮朝見太皇太后、皇太妃錢氏等人。

    太皇太后見她行動緩慢，倒笑了。

    大婚后的趙棣隨即又奔赴鄭州，要搶在趙棣抵達(dá)洛陽之前攻下汴京。機(jī)不可失失不再來。

    306.第三百零六章

    第三百零六章

    趙太-祖有詩云：“生於亂世遇時平, 掌握縱橫誰紀(jì)頌。善念入無邊，惡也不知痛?！?/br>
    大趙開朝百年來，如今內(nèi)亂外斗, 戰(zhàn)火已燒半壁江山。女真和契丹聯(lián)軍一路南下，因有河?xùn)|路和河北兩路的叛軍里應(yīng)外合，勢如破竹地拿下了真定府、河間府。他們一路燒殺擄掠無惡不作, 為怕趙軍反擊，鐵騎卷過之處，燒盡沿途州縣糧庫內(nèi)的糧草。壯丁不肯被征為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