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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他擔(dān)心我此番前來會再次索取城池?”趙栩若有所思,手指輕輕摩挲著九娘的掌心。 九娘掙脫出他的手掌,徑直從側(cè)柜中取出茶盞茶瓶,給趙栩倒了一盞茶:“六哥是擔(dān)憂契丹內(nèi)部權(quán)力紛爭,甚至可能和阮玉郎有關(guān)?阮玉郎的手能伸到這么長么?”最后一句她也吃不準(zhǔn)。 趙栩接過茶盞抿了一口:“阮玉郎能在契丹救回趙瑜,保住他幾十年的平安,可見他的手已經(jīng)伸得很長。趙瑜能站到壽昌帝的面前,全憑在詩文繪畫琴棋上深得圣寵,若身后無人,他這些才能從何而來?阮玉郎能掌控福建一帶的海運和西北一帶的榷場,他幾十年的布局應(yīng)該不會漏了契丹,尤其是析津府。不然他如何能認(rèn)得出高似?又如何得知高似的身世和目的?” 九娘托著茶瓶替他續(xù)了一盞茶,柔聲道:“六哥為何不親自問一問高似他和阮玉郎之間的種種?高似一樣也謀算了幾十年,對契丹想必了如指掌,他不善言辭,需要有問才有答——” 趙栩手中的茶盞輕輕顫了一下,目光投在搖晃不穩(wěn)的茶水上。 “阿妧所言極是。是我意氣用事了。”趙栩點了點頭。 *** 眾人浩浩蕩蕩,自拱辰門入南京皇城,一應(yīng)馬車皆有官吏安置。趙栩坐于肩輿之上,身邊是摘了斗笠的陳太初和高似,章叔夜九娘緊隨其后。陳元初和孟建帶著方紹樸穆辛夷等人殿后。耶律奧野早從趙栩信中得知陳太初等人同來,并不吃驚,親切地對他們點了點頭,領(lǐng)著眾人往元和殿便殿而行。 眾人抵達(dá)元和殿,卻聽內(nèi)侍高唱了起來:“趙國燕王殿下駕到——” 趙延壽等南京群臣一驚。趙栩也側(cè)目看向耶律奧野。 耶律奧野淡然道:“我皇兄極感激殿下千里迢迢施以援手,特請示了皇耶耶,從中京趕來相迎。因事關(guān)重大,故無人知曉。還請殿下諒解奧野不告之罪?!?/br> 契丹皇太孫耶律延熹? 趙栩笑道:“多謝皇太孫殿下厚愛,六郎不良于行,恐有失禮數(shù),怠慢了殿下?!彼睦飬s又沉了一沉,看來契丹皇室紛爭也十分厲害,朝廷從上京遷都中京,正是政務(wù)最繁忙之際。壽昌帝年近八十,皇太孫理政名正言順。若不是情勢實在不利,耶律延熹怎可能悄然來南京和自己見面。而壽昌帝的態(tài)度更令人難以捉摸,若支持孫兒,理當(dāng)以太孫儀仗出行,若不支持,耶律延熹也不可能順利抵達(dá),還征用延芳淀安置自己的隨軍將士。 “久慕汴京六郎美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延熹不枉此生,善哉善哉?!比逖诺穆曇艉Γ豢诹骼你昃┕僭?,在安靜的大殿周圍聽來十分清晰。 一個修長的身影穩(wěn)步出了殿門,耶律延熹身穿綠花窄袍的契丹盤裹,頭戴玄色紗冠,唇上蓄了短須,五官堪稱秀麗卻略帶病容,幾步走到趙栩輪椅前,笑著拱手行了一禮,卻是平輩之禮。 “皇太孫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眾人趕緊行禮問安,不免也驚訝于這位太孫殿下無視禮儀流程,就這么跑了出來迎接趙栩。 趙延壽等群臣從地上起身,心中暗暗叫苦。皇太孫悄聲無息到了南京,進(jìn)了皇城,他們竟一無所知。究竟是中京朝廷不滿他們,還是不信任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 注: 1、燕京(析津府)的資料來自作者:奉寬。。 2、析津府:今日北京。 3、延芳淀:今北京通州某地區(qū)。 4、趙延壽:原型南京留守趙延壽。 第270章 元和殿的偏殿內(nèi)早已備好了宴客茶酒, 耶律延熹和耶律奧野當(dāng)先引領(lǐng)眾人依次入座。 待趙栩等人坐定后, 司贊高唱, 耶律延熹舉杯作賀, 眾人喝了三巡, 說了些場面話, 氛圍寬松下來。 滿殿的目光都在趙栩和身側(cè)陳太初等人的身上不斷來回巡弋。 耶律延熹又敬了趙栩一杯, 感嘆道:“大趙貴公子, 氣蓋蒼梧云。殿下身邊也盡非塵土間人。難不成竟然是名聞天下的汴京四美齊聚南京?”他視線掃過垂首立在趙栩身后的女官身上, 略作停留,又看向趙栩。 趙延壽等人又大大吃了一驚。傳聞中的汴京四美,可謂大趙朝廷新一代最拔尖的公子, 怎會全來了此地? 趙栩笑道:“殿下謬贊了。這三位都是本王的表哥, 因吾不良于行,一路陪伴前來,故未曾細(xì)細(xì)介紹?!?/br> 蘇昉和陳太初陳元初三人坦然上前,給耶律延熹和耶律奧野重新行禮自報家門。 “吾聽說寬之在洛陽和應(yīng)天府的國子監(jiān)里推廣張學(xué),甚得士子愛戴, 還望小蘇郎對我契丹學(xué)子不吝指點?!币裳屿淦鹕恚亓颂K昉半禮, 更舉杯相敬。 “寬之豈敢。殿下對李青蓮和家父的詩句信手拈來, 可見對中原文化熟稔在心。還請殿下指教?!碧K昉唇角含笑, 回得不卑不亢,雙手平舉齊眉,飲畢杯中酒, 心里卻多了一分警惕。他在西京洛陽和南京應(yīng)天府所作所為,乃先帝密詔禮部在國子監(jiān)和太學(xué)進(jìn)行的試行推廣,并未對外公開。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耶律延熹卻了如指掌,可見契丹對大趙朝野也從未掉以輕心過。 耶律延熹又說了兩句仰慕蘇瞻才學(xué)書法的話,轉(zhuǎn)向陳元初陳太初問起趙夏之戰(zhàn)的近況,嘆道:“前幾日吾從中京出發(fā)時,和興平長公主見了一面。若陳大公子愿意,吾愿從中調(diào)和。若能化敵為友,也是一段佳話?!?/br> 陳元初桃花眼冷凝,面無表情,抱拳拱手道:“多謝太孫殿下。陳某如今已是一介廢人。國仇一事當(dāng)聽從燕王殿下的,陳某不敢置喙。但這私怨陳某一日不敢忘懷,只能辜負(fù)殿下好意了?!?/br> 耶律延熹也不生氣,見趙延壽下首的群臣露出不忿之意,他擺了擺手:“既是私怨,吾也就不說了。” 見蘇昉三人回了座,耶律延熹舉杯對趙栩說:“興平長公主聽說她的meimei辛公主在秦州被趙軍俘虜,特請吾向殿下討個人情,可否還辛公主自由,若能交給吾妹照顧,西夏愿歸還熙州城。”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燕王趙栩前來調(diào)和契丹和女真之戰(zhàn),大趙又在趙夏之戰(zhàn)中扳回局面,逼得梁太后狼狽不堪,自然是四國之間最強(qiáng)勢的一方。耶律延熹這兩句話,不僅顯示出契丹在丟失上京的情況下還有資格斡旋趙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