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蘇昉正陪著魏氏在樹下石凳上坐著說話。兩人見到他都站了起來，異口同聲地問道：“追到了沒有？”

    陳青搖頭道：“叔夜還在追查，他們暫時應(yīng)該無性命之憂，還留下了線索。”他握住魏氏的手：“別擔(dān)心，吉人自有天相，他們兩個都是智勇雙全的孩子，從小到大經(jīng)歷了好幾次生死關(guān)頭都能化險為夷，可見有老天爺保佑著呢。”

    魏氏捂住嘴，哽咽道：“阿妧！阿妧是為了救我才——！”

    蘇昉默默低下了頭。他知道，無論是娘親在天之靈還在不在，阿妧那樣的性子，總是會擋在魏氏前頭的。他想起逝去的阿昕，猛然心如刀絞起來，再也站不住，顧不得失禮，緩緩扶著石桌坐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注：

    1、文身：宋朝稱為“刺繡”，有專業(yè)“針筆匠”，開店營業(yè)。荊州有位葛清，頭以下刺遍了白居易的詩和畫共20多處，堪稱移動的白居易文化藝術(shù)展，人們稱他為“白舍人行詩圖”，可以看到古人多么善于提煉精華。行詩圖，行走的詩句圖畫。

    2、一葉扁舟輕帆卷，那句出自柳永。

    第214章

    城西的潛火兵們駕輕就熟地撤走救火的一應(yīng)器具, 不少人眉毛都燒焦了。

    “這么大的雨, 還會起這么大的火, 真是怪事?！?/br>
    “可不是, 水都澆不滅, 那層油見著沒？浮上水面, 跟著水跑, 嘩啦一下全燒起來了。祁老三他們那隊夠倒霉的, 全燒傷了?！币粋€四十多的老潛火兵疲憊不堪地嘆氣。

    “咱們弟兄算走運(yùn)的, 看見沒？大門外頭那老槐樹給雷劈得烏麻黑?！绷硪粋€年輕的接口道：“這個月都第三回了吧？陳家走水，開封府的兄弟們夜里都不敢睡覺，恨不得抱著鋪蓋睡在這墻角呢?！?/br>
    人人都不禁長吁短嘆起來, 嘖嘖稱奇, 卻沒人敢提陳元初和外頭的大事。那可不是他們這些小兵卒子能瞎說的事情。

    大理寺的人也已離去，水積得快，退得慢，外頭太陽出來了，陳家門外的空地上還積水不淺, 一片狼藉。沿街巷的街坊鄰里們大門都敞開著，有人往外舀水的, 有人拖家?guī)Э谡驹谖蓍芟罗又弊油惣铱吹? 漸漸站滿了巷子兩邊, 嗡嗡議論聲不絕，目送著潛火隊離去。

    陳青扶著魏氏出了二門，蘇昉還在勸說：“嬸嬸懷有身孕, 怎好去相國寺暫??？還是隨我去百家巷吧。我爹爹說了，蘇陳兩家已經(jīng)是斷不開的親，如今他不在朝堂，沒什么可顧忌的，還請千萬別客氣。我二嬸甚掛念嬸嬸，家里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

    陳青看了看一旁等候的幾十部曲和侍女仆婦們，對蘇昉道：“你爹爹，還有親家和親家母的好意，我夫妻心領(lǐng)了。只是實在不便。請他們放心，相國寺住持和我素來相熟，已經(jīng)騰出了十幾間寮房，待家里修繕好，就能搬回來了?！彼臀菏隙疾粣勐闊﹦e人。如今六郎殺了趙檀，蘇瞻又剛剛罷相，實在不是合適的時機(jī)。

    他拍了拍蘇昉的肩膀，露出一絲微笑：“寬之，放心。同你爹爹和二叔說，等太初回來，我們再一同上門拜訪?！?/br>
    眾人出了府，牛車和馬都已經(jīng)備好了。蘇昉看見魏氏身邊的侍女小心翼翼地捧著蘇昕的牌位，心里更加難過，便堅持要送他們?nèi)ハ鄧隆?/br>
    魏氏看向不遠(yuǎn)處的街坊鄰里。除了部曲們把箱籠置放到牛車后頭的聲音，街巷里沿墻站滿了人，卻無人出聲。

    “叛國賊——壞——！”忽地一個稚嫩的童聲喊道。最后一個“人”字卻被他爹爹捂住了嘴，沒喊出來。

    陳家部曲們大怒，憤然轉(zhuǎn)頭，看向那發(fā)聲之處。砰地一聲，那家門匆匆關(guān)了起來。

    那邊的人群也在看著他們，他們有人懷疑，有人憤怒，有人擔(dān)憂，有人懊惱，有人傷心，交頭接耳之間，不少人家的大門連二接上地關(guān)上了。

    先前就在屋檐下的少年不肯回去，倔強(qiáng)地看著遠(yuǎn)處那個高大的身影。他明年即可入伍，他做夢都想成為陳青那樣的人，想和他的兒子們一樣，縱馬馳騁，為國殺敵。可是，為什么？為什么！

    魏氏緊握住陳青的手，嘆息了一聲：“郎君莫生氣?！?/br>
    陳青收回目光，搖搖頭，一躍上了馬，喝道：“走——。”

    車隊慢慢地駛出街巷，這里是他兄妹二人長大的地方，這些人曾經(jīng)夾道歡迎過他和他的兒子們，曾經(jīng)擠滿來看遠(yuǎn)處元初太初的小娘子們，也曾齊心維護(hù)過他的妻子。他又怎么會生他們的氣。

    “為什么？——為什么！”少年終于忍不住，沖著馬上的陳青大喊，聲音顫抖得厲害，不是害怕，不是憎恨，是無比的憤慨和委屈，是不愿相信所有人認(rèn)定的事。

    陳青收了收韁繩，側(cè)目看向這個少年，他記得這個孩子，費(fèi)老八那夜，這少年使出了渾身的力氣。

    看到陳青勒馬停住，取下了腰側(cè)所佩的短劍，街坊不少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少年的爹爹從門后沖了出來，擋在他前頭，卻說不出話。少年一把將父親推開：“你要?dú)⑽覇?？我就想問為什么！有沒有？死也要問！”

    陳青將短劍擲到他懷里：“送你?！?/br>
    少年一呆，握住那劍，一低頭，劍鞘上兩個字“漢臣”觸目驚心。他握緊劍鞘，似乎心中被照亮了一角，眼淚似乎就要跳出眼眶，他翕了翕雙唇，猛地跑到馬邊上，仰起臉看著陳青，青澀的臉龐上發(fā)著光。

    陳青凝視著他：“我陳家人，只殺外敵。”

    車隊蹄聲不斷，漸漸遠(yuǎn)去。少年忽地原地翻了幾個筋斗，欣喜若狂地喊著：“我知道，我就知道！沒有——！沒有——！”

    他拔劍出鞘，朝著空中狠狠刺去，又扭頭看向街巷里的鄰里，大喊道：“我就說那是西夏人的詭計！陳家是好人——陳青是英雄——英雄——英雄！”

    他的喊聲在巷子里傳來回聲，又有不少人家砰地關(guān)上了門。

    “幼安——，快回家，別發(fā)瘋了，快回家。”少年的父親大聲呼喝道。

    ***

    北婆臺寺雖然名字里有個北，其實在開封城最東南，陳州門外。因開封府名寺大廟太多，北有開寶寺，城中相國寺，西有大佛寺，此地離繁臺的禹王大廟又近，所以一直香火不盛，清凈得很。

    趙栩和九娘跟著阮玉郎高似進(jìn)了寺廟后頭的禪院，連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