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供那些徹夜玩樂后直接來的游人。各家攤販什么水飯水綠豆螺螄rou，梅花酒，各色干果、咸鴨蛋、各色魚膾、雜和辣菜應(yīng)有盡有。也有那餓著肚子趕早來觀看水嬉和百戲的汴京百姓，在酒家內(nèi)高聲議論著去年的精彩之處。那經(jīng)營關(guān)撲游戲的，也早就鋪設(shè)了珍玉奇玩，布帛茶酒器物等等，作為關(guān)撲的彩頭，也有厲害的甚至能贏了土地、房宅、歌姬舞女。

    不同于往日，今日因為呈百戲，平時停泊在東岸的貴家雙纜黑漆平船今日統(tǒng)統(tǒng)不見，那些供給士庶游池的船也一艘也不見。

    女學(xué)的幾輛牛車卯時就停在了金明池北門車馬處，等待領(lǐng)牌入內(nèi)，車外人聲鼎沸。

    小娘子們好奇地掀開車簾，卻見人頭簇擁，人人臉上喜氣洋洋。今日呈百戲的超過五千人，從三更天宮內(nèi)的諸班直、侍女內(nèi)侍們就已經(jīng)入內(nèi)開始準備。

    此時那抬著鼓舉著旗子的一群進去了，押送獅子豹子的大車緩緩駛來。那馴獸的早就通知這一路的車夫?qū)⑴ｑR眼睛罩上。

    七娘在相國寺大三門見過不少珍禽異獸，看到兩只雪豹，嘖嘖稱奇。九娘前世的最后幾年，都是坐在寶津樓的二層大殿的最前頭陪著太后皇后看百戲，頭一次知道這些生龍活虎的獅子豹子在籠子里原來竟然這么有氣無力的，不由得十分好笑。

    然后是樂部的人扛著抬著捧著各色器樂和五彩旗桿進去了。后頭走來一百多個畫了大彩臉的軍士，舉著雉尾蠻牌木刀。九娘還記得就是他們表演口吐狼牙煙火，還能吞下刀劍。

    接著就是表演雜劇的。張蕊珠去瓦子里的次數(shù)多，十分熟悉，高興地指給七娘看：“快看，那個就是蕭往兒，他旁邊的是薛子大薛子小兩個孿生兄弟，還有那個，是楊總惜，她今天穿著村婦的衣裳呢。”張蕊珠如數(shù)家珍，七娘高興得不行，兩人猜測著他們今天要表演哪一出雜劇。

    在后面，等押運各種弓-弩木靶的士兵過去，就是百匹駿馬和表演騎射馬術(shù)的禁軍班直里的出色子弟。孟彥弼赫然在其中。孟氏四姐妹趕緊將車窗推開，擠做一堆哈哈地笑。

    經(jīng)過女學(xué)牛車時，孟彥弼在馬上朝這邊看了看，突然大喝一聲：“meimei們看我！”倏地從馬上一躍而起，雙腿出鐙，凌空做了個花式，存身蜷曲藏到馬的另一邊。他前幾天剛剛開始變聲，在家里請安時遇到meimei們都不肯開口說話。這聲大喊，聽起來極其古怪，九娘起初都沒意識到這是他對她們喊的。

    車里的小娘子們第一次見到這鐙里藏身，也被他古怪的聲音震住了，個個目瞪口呆。七娘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探出半個身子揮著帕子笑著大喊：“二哥——二哥！再來一個！”禁軍的郎君們都哈哈大笑起來，鼓掌的吆喝的吹著口哨喝彩的不斷。

    那監(jiān)馬的導(dǎo)宮監(jiān)拿手里的小旗甩了一下孟彥弼的馬屁股，笑罵他：“就你孟二有姊妹來嗎？兒郎們！且讓汴京城的小娘子們看看我們上八班的本事！”結(jié)果一眾馬上的兒郎大笑著紛紛表演起跳馬、倒立、獻鞍，各展其能。路邊候著的牛車上的小娘們高聲尖叫，不斷有人探頭呼喊自己的哥哥們，熱鬧非凡。

    九娘也忍不住大笑起來，得了宮里四公主指名邀約的蘇昕、四娘和六娘也看得目不轉(zhuǎn)睛。

    牛車轱轆一響，卻是女學(xué)的車朝前移動起來。七娘探頭往車后一看，叫得更厲害了：“妙法院！妙法院的！快看！”連九娘也忍不住擠到窗口朝后看。

    每年的呈百戲，最好看的當屬妙法院女童的騎射演出。她們都只有十三四歲模樣，此刻端坐馬上，身穿雜色錦繡攢金絲的胡服窄袍，束著紅緣吊敦的束帶，短頂頭巾束發(fā)，打扮如同兒郎。連她們的馬兒都玉羈金勒，寶鐙花鞍。

    七娘無比羨慕地看著她們，嘖嘖贊嘆，誰想得到她們那么精通騎射呢。九娘也很愛看她們。這群女童乘騎精熟，馳驟如神，雅態(tài)輕盈，妍姿綽約。路兩邊的小娘子們也紛紛揮動羅帕朝她們示意。喊得比給哥哥們鼓勁還要大聲。這近百位妙法院的女童們在馬上微微笑著側(cè)身示意感謝，真是艷色耀日香風襲人。

    七娘喊得喉嚨都要啞了。孟館長搖頭嘆氣，毫無辦法。

    到了里面，自有引路的宮人將女學(xué)的眾人引到一個宴息廳，蔡館長和蔡五娘以及幾個蔡氏的小娘子都已經(jīng)在里面喝茶吃點心。團團行了禮，各自坐定下來。

    沒一會兒，外頭進來一位女史和四個小黃門，笑著問：“敢問孟家的九娘子可在？”

    九娘一愣，七娘已經(jīng)指了指她：“我九妹在這里。”

    那位女史笑著說：“奴奉了四主主的令，來邀請九娘子去龍舟上和她一同觀看水嬉?！彼D了頓又說：“四主主說了，其他幾位小娘子若是喜愛水嬉，一起來就是?！?/br>
    七娘大喜，立刻站起身來問孟館長：“館長，我們一起去好不好？”往年百姓們都只能在東岸南岸觀看水嬉，若能登上皇家的龍舟看，那得多么值得人羨慕?。?/br>
    九娘正在猶豫，張蕊珠已經(jīng)笑著問蔡五娘：“蔡家的幾位jiejie一起去吧？”

    蔡館長和孟館長相視一眼，點點頭。今日一整天的諸軍呈百戲，水嬉是第一項，她們的捶丸賽，得到未時了。蔡五娘不置可否，她往年參加完捶丸賽，是直接從御前被送到祖父蔡相身邊在寶津樓大殿看百戲的，但先去龍舟看看水嬉，也未嘗不可。

    能上龍舟去看水嬉，求之不得。

    卯正一過，晨光熹微，云興霞蔚。金明池水面被日出的朝霞暈染得紅勝火。寶津樓一側(cè)的三層龍舟，高十余丈，宏偉壯觀，正朝著東岸，船上人頭濟濟。

    最頂層的船頭，趙淺予斜眼看著龍舟的船弦邊的三公主、四皇子、五皇子還有和宗室勛貴的小娘子們郎君們，低聲問一聲便服的趙栩：“六哥你說阿妧她會來嗎？”

    趙栩抬腿一步跨上船頭，再一步上前，竟跨出船去，站到船頭上長長伸出去的一根圓木桿上。那是今日水嬉的決勝旗桿，桿上懸掛著一面極長的彩旗，旗下墜有重物，臨近水面結(jié)有彩球，旗上繪有趙家宗室圖騰。水嬉的各路兒郎，誰能從東岸先游過來拿到彩球，誰就贏了。

    趙栩凌空站著，又朝前走了兩步，那長木柱輕輕上下晃點起來。龍舟二層和底層的人抬頭看了紛紛喝起彩來，禁軍同他相熟的，都知道這幾年承安郡王都是站在那上頭，揮舞官家賜的另一面助威錦旗的，頓時大喊起來：“六郎——六郎——”。趙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