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呀?！狈狡湮穆曇艉退c(diǎn)手機(jī)屏幕一樣輕，“我在想那個企鵝。企鵝企鵝?！?/br>
盛之梧笑，想方其文可愛，想自己真是多慮，又說：“那個……那個淋浴設(shè)備，我下次來把它裝起來怎么樣？感覺會很方便。”

方其文不明白怎么又扯回這個話題了，也不明白這次盛之梧是逗自己還是認(rèn)真的，只好當(dāng)他是認(rèn)真，自己也認(rèn)真地說：“家里新房子建起來，會裝淋浴噢。所以舊房子沒有必要再裝?！?/br>
“怎么沒有必要，你們家建新房子不是還要一段時間嗎？”

“啊……就是沒必要劃不來嘛……”

盛之梧是半逗半認(rèn)真的，他覺得淋浴裝好了能用一個月都很值當(dāng)。可方其文和他家人顯然不這么想，盛之梧也就不再堅持，轉(zhuǎn)而專門逗他：“那我給你買個蘋果，你要不要？”

“蘋果？樹上摘就是嘞，要買甚？”

盛之梧輕輕笑了，沒解釋，本來還想用“叔侄關(guān)系”再逗他，可一想到時喻蘇的歪理心里就膈應(yīng)，就只輕聲說：“沒什么。睡吧。晚安方其文?！?/br>
“晚安……盛之梧。”

盛之梧醒來已經(jīng)是天光大亮，旁邊也沒了人。他拿起手機(jī)看時間，快十點(diǎn)了，感慨了下自己真能睡。

拾掇好到院子里，他看到方其文蹲在個麻袋前。方其文看到盛之梧出來朗聲說：“給你弄了點(diǎn)筍！我把泥呀土呀弄一下，等下你帶回去，可鮮嘞！你先去洗漱叭，洗漱完吃糯米糕！”

沒問糯米糕是什么，盛之梧笑著說“好”，想著這認(rèn)真的小朋友真是每一句話都不是說著玩的，也想要是時喻蘇知道了自己帶土特產(chǎn)回家，肯定要在秀場笑出聲。

所以說時喻蘇俗嘛。盛之梧不屑地驕傲著，為那一麻袋筍。

方家村的糯米糕是用雞蛋、糯米和肥rou做成的片狀糕點(diǎn)。盛之梧洗漱好到正堂時，方其文端著一碗黃白相間的糯米糕坐在長板凳上，身旁放著麻袋，正望著地面發(fā)呆。盛之梧上前輕輕彈了下他額頭：“想什么呢？”

“沒甚?！狈狡湮娜嗳囝~頭，不疼，把碗筷給盛之梧遞去，“你真的不留下吃午飯嘛？”

“不留了，一留又要留到晚上?！笔⒅啻罂诮乐疵赘猓闩吹煤?，“還有點(diǎn)工作要處理，該回去了?！?/br>
一聽盛之梧還有工作，方其文就不再開口留他了，安靜地看他吃。盛之梧往嘴里塞著最后一塊，含混不清地說：“我把電水壺用法給你示范一下……很簡單的?！?/br>
方其文小心拆開一個盒子，按盛之梧說的往水壺里裝了大半的水，帶盛之梧到正堂供桌旁的插座前。盛之梧插上電摁了按鈕，說：“等著就行?！?/br>
約五分鐘后電水壺發(fā)出“嘀嘀”的叫聲，盛之梧示意“好了”，方其文驚訝地問：“水這就燒開哩？”

“嗯，等涼一點(diǎn)兒就可以直接倒著喝了?！?/br>
盛之梧看方其文盯著電水壺看，想他大概有點(diǎn)受到科學(xué)技術(shù)的沖擊，說：“著急喝水或用開水時方便些，平時你想用鐵鍋燒就還用鐵鍋燒。”

方其文懵懵懂懂點(diǎn)點(diǎn)頭，懵懂到盛之梧說他該走了，才看了盛之梧一眼，拿起了麻袋。

拎著麻袋走到村口，方其文一路上有點(diǎn)兒沉默。后備箱打開時看到風(fēng)箏，他重新開口：“7月份來嘛？”

“可能8月份，看工作進(jìn)度。來之前我會打電話的?！?/br>
盛之梧看方其文很舍不得的樣子，想平時大概也沒人陪小朋友，小朋友總是一個人坐在院子里。這樣一想又上前揉他腦袋，說：“想我就給我打電話，我不在開會時都能接?！?/br>
方其文看他一眼，有點(diǎn)委屈：“我沒有你電話嘞?！?/br>
“??？”盛之梧愣，“是不是我問了你們家電話，但沒給你我的電話？哎……可現(xiàn)在也沒筆什么的……”

“你報一遍叭?！?/br>
“報一遍你就能記得？”

方其文點(diǎn)點(diǎn)頭。盛之梧報了一遍，讓方其文重復(fù)，果然沒有錯?？芍髱讉€月，手機(jī)響起多少回，都不是方其文打來的。盛之梧閑時偶爾會想，小朋友八成把自己電話忘了，不過更多的時候，是忙得想不到這一茬。

12

農(nóng)村里，春和夏總是忙碌，大量果蔬要播種、育苗、定植還要施肥防蟲，還種稻子的更忙些。村民們?nèi)諒?fù)一日地往返于家與田地間，土地仿佛另一個安心的家。

祝鈴秀只停過五天的活。第五天晚上她那這兒掉色那兒磨損的翻蓋手機(jī)響了，廣場舞最愛放的音樂在整個正堂回蕩，祝鈴秀笑瞇瞇接起電話“嗯”“好嘞”地應(yīng)著，春夏繁忙的農(nóng)活又全落到了方其文肩上。

是比較累，不過方其文不怪祝鈴秀。他知道家里多一個人賺錢，新房子就能早一些做起來，甚至如果做房子的錢有余，還能供方其武念大學(xué)。

大學(xué)，方其文邊檢查著莧菜葉兒顏色是否正常邊想，村里到現(xiàn)在也沒幾個大學(xué)生哩，大學(xué)真是很遙遠(yuǎn)！

被期望著能上大學(xué)的方其武在班主任關(guān)于中考重要性一遍又一遍的念叨中睡得格外香甜。中考說是說重要，可沒多少人的班級里，還是有小部分學(xué)生的中考都只是個過場：男孩考完就要出去打工，女孩考完在家?guī)鸵r著，過一兩年差不多要尋個好人家了。同時教物理化學(xué)生物的班主任也知道這點(diǎn)，念叨時也惋惜也無奈。

四五月一晃而過，六月一天比一天熱，上旬過去，學(xué)校干脆給初三學(xué)生放了假，廣播自帶電音與口音說，天熱，初三的學(xué)生自己在家好好復(fù)習(xí)，做好最后沖刺，拼一拼，搏一搏，重點(diǎn)高中不是夢。

方其武的拼搏方式就是搬張小板凳坐在方意如房間看電視。電風(fēng)扇“吱呀吱呀”搖腦袋，方其武把電視音量調(diào)大一格又一格。方其文從田里回來趕他去看書，他就回自己房間拿書拿筆撐個腦袋做樣子，方其文一走就又去調(diào)電視音量了。

方家村的考生全部要去Z市考試，祝鈴秀難得大方，在方其武考場邊的賓館訂了三天房間。做活的地方離考場近，活就還是沒停，祝鈴秀很驕傲地對一同做活的熟人說，我這三天不回村里，兒子來Z市考試噢，中考，我陪考哩！

方其文也想去陪考，但這想法肯定不能說出來，何況他也不清楚，自己想去是因?yàn)殛P(guān)心弟弟，還是想進(jìn)城看看，還是什么別的原因。

或許是有點(diǎn)對不起那三天賓館房錢，兩天半的考試方其武寫了小半蒙了大半，寫的蒙的考完全忘，但在祝鈴秀問他考得怎樣的時候，依然心大地說不錯，然后說：阿媽，我想去找阿姐，或者留在家里幫哥干農(nóng)活。

祝鈴秀剛在院子里停好電動車，聽到這話腿一軟要摔著了。從屋里迎出來的方其文忙去扶，祝鈴秀被他撐著，對著方其武瞪大眼，聲音帶顫：“你說甚？你再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