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省大門前——大學(xué)四年，她可沒少從

    這里進出。林婉想了一下，把車開進校園里，沿著馬路，一直開到湖邊。

    和師大一樣，省大的湖邊同樣是戀愛圣地，林婉搖下一半玻璃，望著湖邊一

    對對情侶發(fā)著呆，仿佛看到了年前的自己——這里也是她和陳家永戀愛的圣

    地。

    忽然，林婉發(fā)現(xiàn)不遠處一個佇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雖然已經(jīng)６年沒見，但

    她還是一眼就認出這個不再年輕的男人就是陳家永。

    只見陳家永穿著一身考究的西服，手指間夾著煙，側(cè)對著她，正望著湖面發(fā)

    呆。陳家永依然英俊，但比６年前要胖了些，而且顯得很憔悴，一向注重儀表的

    他，下巴上居然還有沒刮干凈的胡茬。

    陳家永看得很投入，全然沒注意到身后不遠處停著一輛豐田凱美瑞，更沒有

    注意到車里正值盛年的少婦，已經(jīng)淚流滿面。

    「雖然眼前這個男人有負于我，雖然眼前這個男人曾經(jīng)無比涼薄，但是他總

    歸陪我一起走過了青春歲月，他總歸還對過往的美好有所懷念?！?/br>
    這６年多，雖然偶爾有人在她面前提到陳家永時，林婉總是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

    樣子，然而林婉自己知道，她一直在怨恨陳家永。

    可是今天，看到陳家永失魂落魄的在湖邊緬懷他們過往的青春，林婉忽然一

    下子釋然了。林婉沒有下車，而是搖上車窗，掉頭開出省大，向家的方向開去。

    剎那間林婉忽然又覺得她自己的家是那樣的親切——雖然那個家總是那么冷

    清，但畢竟林婉為它傾注了全部精力，她把它當(dāng)作安身立命之所，里面每一樣家

    具、擺件、飾品都是她一手布置。

    然而林婉沒想到，她對那個家的全部好感，很快就灰飛煙滅。

    【林婉家】

    林婉打開房門，卻看見客廳里放著兩雙男人的皮鞋，臥室的門虛掩著，里面

    還傳出舒緩的音樂聲。

    「秦江不是說今晚也要加班么，怎么還帶客人回來？怎么不在客廳招待客人

    ？」

    林婉疑惑著，來到臥室門前，透過門縫，卻看到令她目瞪口呆的一幕：只見

    大床上，竟然有兩個赤身裸體的男人！

    秦江跪在床上，把頭埋在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中年男人多毛的腿間，大口大

    口地吸吮著男人的roubang，一只手還伸到胯下，大力擼動著自己的roubang。而那個男

    人，則雙眼微閉，嘴里不時發(fā)出依依呀呀的呻吟聲。

    林婉頓時覺得兩眼發(fā)黑，險些暈過去，勉強扶住門框，才沒讓自己摔倒。此

    時屋子里的兩個男人卻完全沉浸在情欲之中，根本沒注意到門外林婉驚怒交加的

    眼神。站著的男人，突然大吼一聲，拔出roubang，對準秦江的臉，使勁擼了幾下，

    一股股jingye，全部噴射在秦江的臉頰上。

    林婉只覺得一陣惡心，轉(zhuǎn)身沖到衛(wèi)生間里，重重關(guān)上門，扶著水池干嘔起來

    。

    這時兩個男人才反映過來，秦江滿臉jingye地呆坐在床上，roubang早已萎了，耷

    拉在腿間，顯得異?；?/br>
    林婉足足干嘔了十多分鐘，才勉強止住，渾身發(fā)抖的她剛打開衛(wèi)生間的門，

    就看見秦江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穿好衣服坐在站在門邊，另一個男人已經(jīng)不知去

    向。

    「婉婉，你聽我解釋……」

    林婉一見秦江，又覺得一陣惡心，轉(zhuǎn)身又沖回衛(wèi)生間，再次干嘔起來……

    第４節(jié)

    【濱?；疖囌尽?/br>
    站臺上，行色匆匆的旅客們拖著大包小包向出站口涌去，沒有人注意到一個

    少婦正一動不動地靠著柱子發(fā)呆。

    「這位女士，需要幫忙么？」

    客流漸漸散去，站臺上又恢復(fù)了平靜，只剩下少婦一個人兀自呆立。工作人

    員忍不住過去，輕聲詢問道。

    「謝謝……我沒什么事?！?/br>
    少婦勉強笑笑，拖著拉桿箱，走出車站。

    過去的二十四小時里，林婉一直處于精神恍惚之中。她從家里奪門而出，徑

    直回到單位的宿舍，癱倒在床上，本想冷靜一下，可是只要一想起剛才丑惡的一

    幕，就忍不住反胃——連她自己都記不清楚，那一晚干嘔多少次——直到掙扎著

    吃了兩片安眠藥，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醒來，林婉總算不再干嘔，可是仍然頭疼欲裂，只好給編輯部主

    任打電話請假，主任一向關(guān)照林婉，很痛快地批準她提前休年假。請完假之后，

    林婉又昏昏沉沉地躺了半天，才起床收拾些衣物，裝進皮箱，來到火車站，買了

    車票回到濱海。

    出了站，林婉立刻就給章曼打了電話：「曼曼，我有個無理要求，但你一定

    要答應(yīng)我?！?/br>
    「婉婉，出什么事了？你在哪呢？」

    正在擦地的章曼聽到林婉異常虛弱的聲音，大驚失色。

    「見面再說吧，我現(xiàn)在就在火車站。我想去你家住幾天?！?/br>
    林婉強忍住沒讓自己哭出來，盡可能平靜地說道。

    「跟我客氣什么，婉婉，你在車站別等我，我去接你?！?/br>
    章曼急急地說道。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就行?！?/br>
    林婉無力地放下電話，又給秦江發(fā)了條信息：「我回濱海了，在我沒開機之

    前不要試圖聯(lián)系我?！?/br>
    然后關(guān)了電話，揚手叫了輛出租車。

    【章曼家】

    章曼撂了電話，立刻撥通宋健的電話。

    「曼曼，我在外面陪客戶呢，今晚得晚點回家?！?/br>
    電話那邊異常嘈雜。

    「宋健，你這今天不用回家了?！?/br>
    章曼大聲說道。

    「曼曼，你……你別生氣……這個客戶很重要，我必須得招待好。」

    宋健嚇得魂飛魄散，極力解釋著。

    「誰和你生氣了？是這回事，婉婉剛才說要上我們家住幾天，我聽她聲音不

    對，肯定是出大事了。我想陪她幾天，你去唐寧家住幾天吧。正好唐寧也失戀了

    ，你就當(dāng)陪陪他，好好開導(dǎo)開導(dǎo)他?！?/br>
    章曼現(xiàn)在可沒心思「查崗」。

    「那好吧……」

    有家不能回，宋健雖然覺得有些郁悶，但不敢不答應(yīng)。

    林婉一進門，看到一臉關(guān)切的章曼，再也忍不住，撲到她懷里放聲大哭，似

    乎要把這幾年的委屈一起發(fā)泄出來。

    哭了好半天，林婉才斷斷續(xù)續(xù)地把昨天看到的一切告訴章曼，饒是見多識廣

    ，章曼也被徹底地雷暈了，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我真是個失敗的女人，前男友被女人搶走也就罷了，居然連男人也能搶走

    我現(xiàn)任丈夫?！?/br>
    林婉長嘆一聲。

    「婉婉，別怨自己，都是那些男人不靠譜。」

    章曼摟住林婉的肩膀。

    接下來的一周里，林婉一直住在章曼家，沒有再提秦江的事情，每天除了吃

    飯睡覺，就是看各種影碟，章曼拉她逛街也不去。

    可憐的宋健只好在唐寧家住了一個星期，每晚都和唐寧聊到半夜。這期間章

    曼分別給宋健、唐寧打過幾次電話，在林婉的要求下，只是說秦江長期以來對她

    一直實行「冷暴力」，兩人已經(jīng)分居，并沒有說秦江是同性戀的事。

    「別的男人要是娶到林婉這樣的好女人，還不得捧在手里，放在心尖上，可

    是她老公居然對她不聞不問，真是不知道惜福?！?/br>
    聽說林婉的遭遇，唐寧無比心疼。

    一周之后就是五·一假期，在濱海的大學(xué)同學(xué)張羅著要舉行同學(xué)會，以紀念

    相識十周年。章曼也極力鼓動林婉也參加。

    「婉婉，你心情不好，應(yīng)該去散散心的?！?/br>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兒都十年了。」

    林婉不置可否。

    章曼正想繼續(xù)勸林婉，忽然電話響了起來。

    「請問，是章小姐么？」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很陌生的男中音。

    「您是哪位？」

    章曼疑惑道。

    「我是秦江，婉婉在你那里吧？」

    秦江的聲音很沙啞。

    「秦江，你還有臉打電話！」

    一聽是秦江，章曼立刻火冒三丈。

    「秦江，你為什么不揮刀自宮！留著你那jiba還有什么用？」

    章曼氣得口不擇言。

    「曼曼，別這樣……」

    林婉推了推章曼，輕聲道。

    章曼沒理會林婉，繼續(xù)痛斥：「我不歧視同性戀，但你既然是同性戀，為什

    么還要結(jié)婚？你想結(jié)婚，女人多得是，你為什么偏偏禍害婉婉？你還是不是人？

    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章小姐，你罵得對。你罵我的這些話，這幾年我已經(jīng)罵了自己無數(shù)遍。我

    現(xiàn)在就在濱海，我請求你讓我和婉婉當(dāng)面談一談。今晚６點，我在恒隆廣場的星

    巴克等她。」

    秦江說完就掛了電話。

    「這家伙真無恥！居然還有臉來見你！」

    章曼把電話狠狠地摔在床上，早已經(jīng)氣得渾身發(fā)抖。

    「我都聽見了。我打算去一趟。畢竟有些事情還是當(dāng)面說清楚的好。」

    林婉淡淡地說道。

    【恒隆廣場】

    咖啡廳里，林婉坐在秦江對面，眼睛卻望著窗外，沉默了半天，才冷冷地說

    道：「秦江，你是醫(yī)生，你告訴我，我是不是有必要去醫(yī)院做個ＨＩＶ檢測？」

    「婉婉，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確實是ＧＡＹ，但我只有一個伴侶，我們５

    年前就在一起了?！?/br>
    秦江沉默了半天才說話。

    「那么說，我才是第三者？」

    林婉苦笑。

    「婉婉，我發(fā)誓我說得都是真的，我請求你能耐心聽完?！?/br>
    秦江語調(diào)平緩地講起自己的故事。

    林婉不得不承認，拋開性別不談，秦江的故事，堪稱中國的斷背山。

    秦江上高中時，就發(fā)現(xiàn)自己對女人不感興趣，可是高考時陰差陽錯，被調(diào)劑

    到了婦產(chǎn)科，每天面對女性器官，更讓他有種說不出的厭惡。

    所以，在大學(xué)里盡管有不少女生對成績優(yōu)異、一表人才的秦江暗送秋波，秦

    江都一概視而不見。直到２５歲那年，秦江讀研究生時，認識了老顏——就是那

    天被林婉撞見的那個。

    老顏比秦江大３歲，當(dāng)時正在讀博士，恰好和秦江分到同一寢室。兩人相處

    得很好。老顏和秦江一樣，只喜歡男人，不喜歡女人，兩人朝夕相處，日久生情

    ，很快就突破了底線，發(fā)生了親密關(guān)系。

    他們知道這種不倫之愛是不可能被世俗承認的，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掩飾著

    ，好在寢室只有他們兩個，盡管每晚都要彼此取悅對方，但始終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

    可是一年之后，老顏畢業(yè)了，不能再住寢室，兩人「雙宿雙飛」的日子只能

    無奈地結(jié)束。為了能「長相廝守」，更為了逃避輿論的壓力，兩人約定一起出國

    ，去對同性戀相對寬容的美國留學(xué)。

    于是經(jīng)過一年的艱苦努力，秦江獲得了赴美公費留學(xué)的機會，而老顏則取得

    了同一所大學(xué)博士后研究項目的資助，兩人如愿出國，秦江畢業(yè)后，留在學(xué)校任

    講師，老顏也在當(dāng)?shù)卣业搅死硐氲墓ぷ?。在美國時，秦江和老顏一直半公開地同

    居，直到５年，也就是秦江和林婉結(jié)婚的前一年。

    那年，秦母身體不好，又對秦江一直沒結(jié)婚耿耿于懷，不惜以死相逼秦江回

    省城工作。從小孝順的秦江不忍傷母親的心，只能與揮淚與老顏分別。

    回省城之后，秦江的父母發(fā)動親朋好友，開始給秦江張羅女朋友，招架不住

    的秦江，只能就范，在眾多相親對象中，選擇了林婉。

    秦江說到這里，林婉忍不住插話：「你既然對女人不感興趣，隨便選一個就

    是，為什么偏偏選擇我？是不是因為我能給你充當(dāng)花瓶，讓你和你父母有面子？

    」

    「確實有這個因素，但并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我也知道，身為ＧＡ

    Ｙ騙婚很不道德，就想找個對我沒什么感情的女人，以減輕我良心的譴責(zé)。而你

    和我見了６次就同意和我結(jié)婚，我確定你一定和我一樣，只是想找個人結(jié)婚而已

    ?！?/br>
    林婉聽了，感到一陣悲涼，眼前的男人雖然可恨，但實際是和自己一樣都是

    可憐人，因為不再相信愛情而隨便找個人結(jié)婚。不過，她還是有些不甘。

    「我承認，我不愛你，但我婚后一直努力地在做一個好妻子、好兒媳。」

    「正因為這樣，我才更覺得對不起你，這幾年，我?guī)缀趺刻於忌钤诹夹牡?/br>
    譴責(zé)之中，我試圖忘了老顏，和你好好過日子，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br>
    秦江嘆口氣，繼續(xù)講起他的老顏之間的糾葛。

    秦江決定和林婉結(jié)婚時，和老顏約定，只要他和林婉有了孩子，他就會在合

    適的時機離婚，然后再出國和老顏相聚。

    這樣既能滿足父母抱孫子的愿望，又能掩飾他是同性戀。所以，婚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