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彼Я艘ё齑健！拔覀兪裁炊紱]給你寄，手頭有點緊，而且——”

“沒事。孩子才要禮物。”夏娜以他的名義向LGBT組織捐了一筆款，他已經(jīng)很滿意了。

“好吧，圣誕快樂，馬可?！?/br>
“你也是。替我抱抱大家?！?/br>
視頻通話斷開之后，他給平板電腦插上充電器，去冰箱取蛋酒。他看了看這些天他吃的東西——稍不注意他就會增重幾磅——不過圣誕節(jié)放縱一點也無可厚非。他倒了滿滿一杯端到客廳，坐進(jìn)了他最愛的椅子。

他很快就得搬家了。這間公寓以往是他和加文合租的。這地方非常好，配套設(shè)施極為便利，而且兩個人的薪水也承擔(dān)得起房租。不過最近，他們兩年的戀愛關(guān)系走到了盡頭，加文搬走了。

如果一定要搬家的話，他也許應(yīng)該換個城市。他可以調(diào)到鳳凰城或長灘的連鎖店去。見鬼，他或許該辭職，換條跑道。他的人生抱負(fù)才不是在家電商店當(dāng)個副經(jīng)理。

他可以搬去阿拉斯加。

他覺得自己不該想這么多，況且這還是圣誕節(jié)。今晚他有一本好書可讀，一杯蛋酒可飲，CD機里還放著貓王的歌曲。而這些都不足以讓他靜下心來，于是他在空房間里翻箱倒柜，終于找到了裝著那一小棵手工圣誕樹的盒子。那是他和加文在一起的第一年買的，他們在上面掛了幾串爆米花，還有一些箔紙亮片?，F(xiàn)在馬可把這棵圣誕樹放在咖啡桌上，撥勻了樹枝。樹上沒有裝飾品，樹下也沒有禮物盒，可它看起來依舊洋溢著節(jié)日氣息?；蛟S他可以做一顆紙星星粘在樹頂。一顆北極星。

門鈴響了。

馬可在原地怔了好久，久到他覺得按門鈴的人肯定走了。他的身體一動不動，而他的腦海已經(jīng)攪成沸騰的情感漩渦。他欣喜，因為門外有人來陪他了；他煩憂，因為他不想再讓希望落空。然后門鈴又響了，他這才邁開腳步。椅子到前門的距離遠(yuǎn)得仿佛隔了一片大陸——而且這門鎖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繁瑣這么難開了？

“嗨，馬可?！?/br>
斯科特的頭發(fā)顏色深了一些，而且還剪短了。胡子也刮得干干凈凈。那雙冰川般的眼睛已有紋路由眼尾蔓延。他身材瘦削，但并不干癟，穿著整潔的牛仔褲和藍(lán)色毛衣，還有一件黑皮機車夾克?！拔夷苓M(jìn)來嗎？”他問。

馬可沒說話，挪開一步讓他進(jìn)來。他們尷尬地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斯科特緊張地笑了一下?！斑@兒……有其他人嗎？”

“就我一人。”

他們相視了一陣子，然后馬可清了清喉嚨。“想喝點什么嗎？”

“嗯，麻煩你了。來點無酒精的?！彼箍铺厣晕⑻鹣掳?，“我八年沒沾酒了?！?/br>
“你看起來氣色很好。”

“你也是。你沒什么變化，比過去還好。見到你的感覺就像回家?！?/br>
馬可走進(jìn)廚房，沒搞清斯科特最后一句想說什么?！耙熬茊?？”他問。

“好?！?/br>
馬可用所有的意志力來讓自己的手不要發(fā)抖，遞上了那酒杯。斯科特啜了一口，走過去看那棵樹?！凹胰嗽趺礃樱俊?/br>
“很好。夏娜算是事業(yè)有成了，克里絲塔有了幾個孩子。她也戒酒了。”

“看來你一直待在西北。你喜歡奧林匹亞嗎？”

“還不錯。這里比較靜?！?/br>
斯科特伸出手稍稍調(diào)整了一條樹枝?！拔艺伊四愫镁?，后來只好雇了個私家偵探。為什么你后來不再留新地址給我了？”

“我以為……我以為你不會再找我了。然后我有了加文……”

“男朋友？”

“前任。”

“真遺憾。”斯科特認(rèn)真地說。

“沒事。我們在一起蠻開心的。是他讓我安定了下來，在我最需要的時候?！?/br>
斯科特轉(zhuǎn)過去看他?！鞍捕ǎ俊?/br>
“我……有段時間比較放肆。”馬可聳聳肩，“自從meimei們搬出去之后?！?/br>
“你終于有機會享受青春了啊。”

馬可輕哼一聲。“然而我并沒有那么享受。我只是個半吊子蕩貨。”他緊緊閉上眼睛，再重新睜開。“你呢，斯科特？我之前還擔(dān)心你死了?！?/br>
“差點，可不是嘛？”斯科特在沙發(fā)一端坐下。老天，他還是如此英俊，盡管他的雙眼有些許殘影籠罩，可那就像是風(fēng)雨放晴后的最后幾朵烏云。

馬可在他身邊坐下，與他相隔約莫一尺遠(yuǎn)。貓王仍在柔情滿腔地唱著。

I’llBeHomeforChristmas，貓王（ElvisPresley）的作品。

“還是沒收到禮物么，馬可？”

馬可抬起手臂讓斯科特看他的手腕?！氨韼Ю显缰熬蛪牧耍荒軗Q掉，不過這已經(jīng)很像原本那條了?！?/br>
“我的天?！彼箍铺刂刂氐赝萄柿艘幌隆?/br>
“我還是什么都沒給你準(zhǔn)備。而且我從來……從來都沒兌現(xiàn)過我的承諾?！?/br>
“你在說什么？”

“你給我這塊表的那晚——在屋頂?shù)哪峭怼以S諾總有一天要拯救你?？墒俏覜]有做到，從來都沒有?！?/br>
斯科特飛快滑下沙發(fā)跪在了馬可面前，一只手掌捧住馬可的臉頰?！澳惝?dāng)然做到了，笨蛋。不然你覺得我怎么能活到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你面前？馬可，二十年來你一直是我的精神支柱。無論生活變得多么不堪，我知道你還是會不離不棄地愛你的家人。你會珍視我，而不是輕視我。每年圣誕，甚至在沒見到你的那些年里，我都會告訴自己：堅持住，堅持住，明年你就能見馬可了。”

“可你沒來見我?！瘪R可的聲音崩潰了，他無法直視斯科特的目光?！笆炅耍箍铺??！?/br>
“我知道。那時……老天，我那時太慘了，萬念俱灰。然而你卻愿意讓我睡在你身邊，抱著你，你對待我的方式就好像……你還在乎我。你還讓我洗澡，給我錢，給我干凈的衣服。那晚我對自己發(fā)誓，總有一天我要配得上你。你為了照顧家人付出了這么多，我想成為照顧你的那個人?！彼尚ζ饋??！奥诽L，太艱辛，還繞了一兩回彎路，而且還冷得要命?！?/br>
“冷？”這問題也許有些唐突，但馬可實在頭暈?zāi)垦！?/br>
斯科特的手放開馬可的臉，握住了他的手?！拔胰チ税⒗辜??！?/br>
“你……再說一次？”

“我加入了一項計劃，戒了毒，戒了酒，然后去了阿拉斯加。我在一條船上找了份工作，加工魚rou。那是份苦差事，不過遠(yuǎn)離是非。干了幾個捕撈季之后，夏天我就在朱諾開旅游巴士，接送游輪的乘客。冬天我又找了其他活兒干。我把錢都存著，馬可。我在凱奇坎買了間小畫廊。它曾經(jīng)是間妓院，但我把它整頓得很好，住進(jìn)了樓上的公寓。我賣自己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