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望著左覺。

左覺懶得多費口舌，拉著陸丹青轉(zhuǎn)身離開。

“加好油了嗎？”他問站在車邊的喬諾。

“加好了，額外多加了兩箱，已經(jīng)放后備箱了?！?/br>
“行，上車吧?！?/br>
一行人重新出發(fā)上路，陸丹青坐在副駕駛，從后視鏡依舊可以看到長發(fā)女還在和另一個女孩兒爭執(zhí)。

這回換左覺開車，見陸丹青撐著頭看著窗外不說話，便說：“這種事情很多，你如果救了第一個，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救第二個。可你要知道，我們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救下來。”

“我知道。”

陸丹青垂下眼，他一不傻二不精.蟲，怎么會帶兩個拖油瓶上路。

他只是覺得……有些時候，人不被逼到一個境地里，真的不會知道那一張張臉皮下是怎么樣一具靈魂。

第115章

末世的天氣有種怪異的干燥感,在太陽底下待久了仿佛整個人身體里的水分都被蒸發(fā)了一樣，帶來一種難言的燥熱。

陸丹青靠著車窗昏昏欲睡，一直到高速上的休息站時左覺才叫醒他,這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了。

“修整一下,吃點東西再走?！?/br>
陸丹青現(xiàn)在說是活死人也不為過，身體各部分機能早已經(jīng)不再運轉(zhuǎn)，每次吃了東西都得自己悄悄找個沒人的地方摳喉嚨吐出來。所以他干脆也不再浪費食物，和左覺說吃不下，拿了條火腿腸坐到門口啃著。

左覺看著他比倉鼠還要小口地抿著火腿腸，不由皺了皺眉,端起泡面坐到他旁邊的地上。

“雖然食物有限，但也不用這么省著。”

“我是真不餓,”陸丹青說，“從小到大就不太吃東西,有去醫(yī)院看過,沒檢查出什么來，也就隨他去了?！彼龟?。

左覺沒說話，也不知道是信還是不信，只盤腿坐著低頭吃泡面。

陸丹青吃了大概三分之一左右的火腿腸，雖不至于味同爵蠟，但也沒什么飽腹的滿足感，干脆把包裝裹好塞進口袋,不再吃了。

他撐著下巴,忍不住想起剛才那兩個女孩子。

人類文明和秩序的建立,從古至今花費了上千年。而如今不過短短幾個月便已經(jīng)毀于一旦，末世沒有了法律的束縛，就連道德底線在生死前也顯得如此微不足道，惡劣的環(huán)境放大了每個人心里的陰暗面，這個世界骯臟又渾濁，卻正是惡魔們最喜歡的環(huán)境。

他扭頭看向左覺。

左覺偏頭看他，“怎么？”

陸丹青不說話，盤著腿艱難地蹭著地板和他挪近了些，門口的位置本來就擠，這一挪便直接和左覺大腿靠著大腿。

他瞇著眼打量左覺，左覺幾乎是rou眼可見的緊張起來，渾身僵直，他一下子抿緊了唇，控制住僵硬到快要抽動的面部肌rou。

陸丹青不說話，只是看著他，左覺不敢動，也莫名地不愿移開視線。過了半晌，他喉結(jié)微動，說：“你這個樣子，如果沒碰到我們，在末世會怎么樣還真不好說?！?/br>
這是從陸丹青臉上得出的結(jié)論，他太干凈了，在別人一身塵土臟兮兮的情況下他還是白白凈凈的，像是個誘惑著其他人去肆意揉捏的軟柿子。

——當然，陸丹青絕對不會說他是用自己的那份飲用水去沾濕了布巾擦拭臉和身體的。

“哦？”

陸丹青笑，抽出腰間的匕首啪一下拍在地上。

“再說一次?！?/br>
左覺：“……”

“再說，”陸丹青又說，“你和其他人，有差嗎？”

他看著左覺的眼睛，笑容燦爛又陽光，像是只是個隨口一問的普通問題，然而眼底深處卻依舊是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又仿佛帶著幾分似有若無的曖昧。

左覺愣了一瞬，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別的地方去，可是看著陸丹青的笑臉，他又覺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那點見不得光的小心思讓他不甚自然地別過了臉。

左覺從不信什么一見鐘情，但他卻又不得不承認，陸丹青對他而言確實有著一股莫名的吸引力。他單單是站在那兒，什么也不做，便足以奪取他的所有注意和目光。

雖然他也會警惕和克制，就像是一個在荒漠中餓極渴極的旅人面前忽然出現(xiàn)一頓滿漢全席，知道這一切發(fā)生得不對勁，所以被理智驅(qū)使著小心翼翼地保持距離，謹慎地觀察，緩慢地靠近。然而，即使理智再怎么強大，內(nèi)心深處的渴望卻不會因此而被磨滅半分。

左覺手里的泡面盒子幾乎要被他捏變了形，他一言不發(fā)地沉默著，陸丹青也不急，就這么看風(fēng)景似的往遠處眺望。

“喂，”喬諾的聲音忽然從后面?zhèn)鱽?，“我們是不是該走了？?/br>
陸丹青應(yīng)了一聲，站起身來，卻因為盤腿太久的緣故而關(guān)節(jié)僵硬地踉蹌了一下，喬諾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將他扶住，而同時，左覺也飛快地抬手抓住了他另一只手臂。

喬諾動作一頓，剛才左覺不說話也不動，像是在走神一樣，沒想到反應(yīng)居然這么快。

“沒事吧？”他問陸丹青。

陸丹青搖頭。

走在喬諾身后，陸丹青納悶地踢了踢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血液不流通的關(guān)系，一個姿勢待久了連關(guān)節(jié)都有些不好活動，像是缺乏潤滑油的機械零件一樣生硬。

陸丹青揉了揉額頭，沒多說什么，跟著大部隊上路了。

天黑得慢，但左覺還是提前找了個休息站旁邊的便利店歇息，畢竟高速公路不比市里，錯過這站再到下一站就要很久了。

陸丹青抱著槍坐在門口的臺階上，看門大爺似的斜斜地倚著，他旁邊是一臺飲料自動販賣機。

莊珉蹲在電箱旁捯飭了一會兒，緊接著，陸丹青便感覺余光瞥見的地方忽然一亮，緊接著又很快暗下去。

他詫異地回過頭：“居然有電？”

莊珉探出頭說：“他們有獨立的電箱?！?/br>
左覺從柜臺撈了一把硬幣出來，把自動販賣機插上電，把硬幣投進去。

他先是買了包薯片，結(jié)果薯片橫著掉下來卡在了出口。他便又投幣買了瓶飲料，想借著飲料的重量把薯片撞下來，結(jié)果飲料卻不偏不倚地壓在了薯片上面。左覺嘴角一抽，干脆不吃了，買包煙抽，結(jié)果煙盒連那一小格都沒能出來，就被卡在了欄桿與價格條之間的縫隙里。

陸丹青噴笑：“噗——”

左覺：“……”

“真的，這運氣可不是誰都能有。”

陸丹青挖苦他，一邊歪過身子大力撞了一下自動販賣機，機器被撞得搖晃了一下，幾乎要被撞倒。左覺忙伸手扶穩(wěn)，而此時薯片飲料和香煙也都掉了下來。

左覺從底部開口處拿出東西來，一把撕開薯片，坐到他旁邊。

陸丹青一斜眼神，立馬忘了吃完要摳喉嚨吐食物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