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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江櫻果然頂著兩個黑眼圈起了牀。 昨夜折騰到快天亮才勉強睡得著,算一算,真正睡著的時間連一個時辰也不到。 但今日須得開門做生意,容不得她睡懶覺。 江櫻穿好衣裳,推開房門走了出去之后,正見莊氏揮著大掃帚在清掃院子里的積雪。 雪已經停了,但瞧著墻頭與屋頂上厚厚的一層,便可見昨夜這場雪下的確實不小。 望著在清早的冷風中凍得雙頰通紅的奶娘,但干勁兒十足的奶娘,江櫻的嘴角不禁彎了起來。 一眨眼,她來到這個時空里,竟然要將滿一年了。 記得來的那天,連城也在下雪,她頭痛欲裂的清醒過來,推開房門一瞧,便見一個身著百花褙子的婦人在掛滿了白燈籠的院子里掃著雪——那便是她第一次瞧見莊氏的情形。 江櫻回首這一年以來,莊氏對自己的種種愛護與指引,也不知是不是還沒徹底睡醒的緣故,竟是忽然矯情的酸了鼻子。 “櫻姐兒醒了?”莊氏瞧見了江櫻,咧開嘴一笑,呼出了一口雪白的熱氣。 江櫻吸了吸鼻子,回以一個燦爛嬌憨的笑容,點頭道:“奶娘,我先去洗漱。” “快去吧,鍋里的粥都熬好了,洗完臉剛好喝上一碗暖和暖和——”莊氏說道。 江櫻點頭罷,方取了毛巾與臉盆洗漱去了。 隔壁,宋家兄妹的心情卻都不怎么好。 宋春風一大早起來就被使喚著掃雪,本就有些不大樂意,再加上昨日準備給江櫻的禮物,反被梁文青搶了去,臉色便不能再難看。 若非是好男不跟女斗,他早將梁文青給收拾了。 可一想到自己耗費了半月之久才雕刻出來的小像,就這么落到了梁文青的手中,不由地還是怒火中燒,此刻掃雪的動作儼然成了發(fā)泄怒火的方式,他大力的劃拉著掃帚,每一下都勢必要帶出一大陣雪霧來。 而洗漱后的宋春月,則是站在堂屋前的臺階上,背靠著門框,深皺著一對與尋常女子相比略顯得英氣的眉頭。 剛做好飯的李氏,一出來便瞧見了這副情形——發(fā)呆的女兒像是被人勾去了魂魄;掃雪的兒子則像是得了失心瘋…… “快些進來吃飯吧!”李氏呼喚著一雙兒女。 宋春風一聽這話,當即就撩了掃帚,邊拍著身上沾著的雪屑,邊走了進來。 宋春月也回了神,轉過身來。卻依舊是一副愁眉緊鎖的模樣。 李氏覺得分外無奈。 這個快要出嫁的閨女,近來可謂是變著法兒的多愁善感,今天愁帕子還沒繡成,昨天又愁自己恐怕記不住該記的禮數(shù),只是不知今天又是為了什么發(fā)愁—— 究其原因,才聽宋春月?lián)鷳n地問道:“娘,這個時候下雪。當日的路會不會十分難走?” 李氏聽罷險些仰倒。 “又用不得你來擔心。你到時安安穩(wěn)穩(wěn)的坐在轎子里便是了——” 宋春月卻仍舊不放心,一邊隨著李氏往屋里走,一邊不停地念叨著:“可轎夫們抬轎子肯定是不好走的。若是路滑的緊,萬一掀翻了轎子丟了人,到時候惹了別人笑話,可如何是好啊……” “哈哈哈哈哈哈……”宋春風聽罷毫不留情面的大笑了起來。只覺得陰霾的心情一掃而光。 他怎么會有一個這么傻里傻氣的meimei! 還掀翻了轎子…… 想了想那個畫面,宋春風便忍不住再度笑了出來。 “你這孩子……”李氏則是覺得。有必要讓阿櫻過來開導開導‘奇思妙想’過了度的女兒了…… 于是,在李氏的強迫下,宋春月今日終究是沒能呆在家里繼續(xù)繡帕子,而是跟著江櫻去了一江春。 江櫻和莊氏十分贊同。讓宋春月出來散散心,總好過成日悶在家里,腦子都要給悶壞了。 可是。當幾人到了一江春之后,江櫻卻是傻眼了。 因為。宋春月拿出了一個繡繃子來,坐在那里穿起了針…… 這真的是出來‘散心’的? 江櫻懷疑極了。 “別告訴我娘,我偷偷帶出來的?!彼未涸驴粗康煽诖舻慕瓩?,對其警告道。 江櫻覺得這姑娘沒救了…… “來,你來幫我瞧瞧,這個地方應當怎么繡才好看?該用什么顏色的線?”宋春月對江櫻招手道。 眼瞧著她這副急切的模樣,江櫻實在無法拒絕,只得無力的走上了前去。 于是這一上午,江櫻忙壞了。 一邊在廚房里燒著菜,一邊還要時不時的指導著宋春月。 宋春月為嫌麻煩,干脆搬了張凳子,就坐在了廚房里,好方便就近請教江櫻。 于是,廚房里就出現(xiàn)了這么一幕違和的情景——眾人忙的熱火朝天,看火的看火,切菜的切菜,熬湯的熬湯,來回傳菜的方大方二更是腳沒沾地兒。而宋春月,一個安安靜靜的美少女,就這樣坐在案板旁,專心致志的繡著手中的如意鴛鴦帕,真可謂是兩耳不聞廚房事。 “今個兒好像沒瞧見梁鎮(zhèn)長和梁小姐過來啊——”待忙過了正午,樊氏隨口說道。 梁平和梁文青父女倆,平素幾乎是日日都會過來,風雨無阻。 今日乍然沒來,的確有些奇怪。 “大致是還沒醒酒吧?!鼻f氏說到這兒,臉色有些不甚好看。 明知自己酒量不佳,還吃那么多酒,自己將自己灌的不省人事,這人當真是一點記性也沒有。 正收拾著炭灰的宋春風,聞言手下動作不由地一頓。 今日梁文青好像真的沒有過來? 怪不得……他說怎么這么安靜呢! 如果日日都能這么安靜,當真是再好不過了。 心情愉悅的宋春風,干起活兒來越發(fā)的賣力了。 江櫻將他的反應看在眼底,默默地為梁文青嘆了一口氣…… 方二端著一摞盤子從前堂走來,江櫻便問道:“客人可都走光了嗎?” 平常這個時候,一般都沒有什么客人了。 卻見方二搖了頭,說道:“還沒呢,還有一位客人在吃酒——” 江櫻聽了也未多說什么,只想著大不了再等一會兒。 可又聽方二說道:“就是那位問小笨雞笨不笨的方公子?!?/br> 一來二去的,方昕遠來一江春的次數(shù)多了,方大和方二也對他越來越眼熟。 一聽是方昕遠,江櫻皺了皺眉頭,覺出了不對勁來。 要知道這貨在酒樓里吃酒實在是從所未有啊—— 這倒不是說方昕遠不沾酒,而是他在吃酒這方面,特別的有‘講究’。他只吃……花酒。 來一江春這么久,也從沒聽他要過酒水。 怎么今天興致大發(fā),在飯館兒里吃起酒來了? 難道說肅州城里的青/樓一夜之間都關門停業(yè)了不成?——江櫻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