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多看燕清，只正兒八經(jīng)道：“只是布仍有一事不解。”

燕清：“嗯？”

呂布問：“主公就不擔心，那兩人或太愚鈍，無法領(lǐng)略這深意，真當主公執(zhí)意拒絕？”

燕清繼續(xù)教他：“張世平是個聰明的，眼光也不錯（能挑中潛龍劉備），就是運氣不夠，捉不到時機成事。如今擺在他們身前的路，就那么三條?！?/br>
呂布屏息靜聽。

燕清道：“一是狠心全送給我，好做全這個雪中送炭的大人情；一是回去北地，任公孫瓚強征了去，血本無歸；一是南下或東去，將馬販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br>
呂布連連點頭。

燕清最后總結(jié)：“何況他們多思考一日，這幾百匹馬就要滯留一日，損失的，可是他們的銀錢。而我們明日便要啟程去往治所，兩相逼迫下，他們無法權(quán)衡太多，就必須盡快做出決定了?！?/br>
其實雙方都是吃準了時機來的：燕清正缺兵缺馬，錢也不多；而他們進退兩難，擔心貨物爛在手里。

然而地位和人謀的極大差距，就使得這妥協(xié)的一方，注定出現(xiàn)在商人一方了。

燕清倒不是有心讓張世平他們吃大虧，甚至在他的計劃里，鼓勵商業(yè)和耕種，就是極重要的一環(huán)。

只是‘受豪商資助而起兵’和‘仁德清正，為眾望所在，民爭相獻財’之間，定是后者更有利于他樹立名望。

而時間緊迫，他在眼中匱缺兵力錢財?shù)那闆r下，要在深淺不知、賊亂不止，還有董卓這大敵將來的豫州，迅速建立起自己的威信，就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了。

否則拉個贊助，根本稱不是可恥的事，何必這般拐彎抹角？

呂布尚不知燕清的難處和無奈，但聽到這話，也搞懂了為何燕清這般胸有成竹。

呂布略作思量，將最后一個問題問出：“主公今日拒收百姓財物的話，已放出去了，明日因籌碼加重，就改了做派，如此朝夕令改，豈不易招來誹議？”

“奉先此問，可是切中關(guān)鍵了?！?/br>
燕清先贊一句，旋即微微一笑，就帶出了幾分老謀深算的氣息：“所以張世平他們可得想方設(shè)法，讓我們勉為其難地收下才行。”

燕清答完這話后，想著入夜已深，就想速速沐浴就寢了，只還惦記著賈詡那頭，便叮囑呂布道：“他恐也歇下了，我這會兒縱去探望，也成了干擾，就不去了。但明早還是再請大夫來復(fù)診一下。若他身體有恙，就多留一日罷?！?/br>
呂布心頭一跳，趕緊應(yīng)：“喏。”

燕清既不攆呂布，也不避他，坦然寬衣卸冠，又喚人將木桶里冷透的水加熱，就預(yù)備去屏風(fēng)分出的隔間里洗浴了。

呂布卻不知為何，還想賴著。

可問題問完了，晚也晚得很了，他找不到借口，索性假裝侍衛(wèi)，安安靜靜地佇立在屏風(fēng)背后。

燕清這會兒已褪得只剩單薄里衣，眼角余光就瞥到呂布偉岸身影仍在，不疑有他，失笑道：“奉先這是小心過度了。這可是豫州境內(nèi)，城中宅邸，屋外也有侍衛(wèi)環(huán)繞，上下內(nèi)外，固若金湯。若再勞你行護衛(wèi)之事，豈非大材小用了？你也快回去歇息吧?！?/br>
“哦。”

燕清說得再委婉，意思也很明確，呂布只有行禮道別，朝外走了。

然而剛行至門邊，甚至還沒來得及將手放在門上，就有人在外極輕地叩了叩門。

要是侍衛(wèi)，就當即刻隔門通報，受允方可進，可這來人卻并未如此。

呂布立馬察覺到不對，剛還和緩放松的臉色驟然一兇，低喝道：“來者何人！衛(wèi)兵們干甚么去了！”

燕清還沒搞清楚事態(tài)，就被唯恐他有半點損傷、一反應(yīng)過來不妥后、就幾大步飛速跨回來呂布，給嚴嚴實實地擋在了身后。

結(jié)果門一開，除臉色尷尬的衛(wèi)兵外，還出現(xiàn)了兩個生人。

是被剛剛那一低吼給嚇得花容失色、正雙腿戰(zhàn)戰(zhàn)，相互偎依著不敢動彈，卻明顯經(jīng)過一番精心打扮，容貌清純可人，身形窈窕的大姑娘。

燕清：“……”

呂布：“……”

燕清頓時哭笑不得，從呂布身后從容走出，溫聲問那慚愧低頭的侍衛(wèi)長：“這是怎么回事？”

原來是縣長見燕清不肯應(yīng)他宴邀，又明日一早就要離開，心里不安得很。

唯恐燕清這般冷淡，實際上是對他有所不滿，說不得到任后，就會拿招待不周這條對他發(fā)難問責，于是一番苦思冥想后，采納了他夫人所出的‘好’主意。

那燕司空不是尚未婚娶，身邊都是大老粗，卻沒個可心人伺候么？

既不好酒，不好財（聽說了張世平送錢不成被轟出來的事），年紀輕輕，就已官至極位，唯一缺的，顯然就只剩女人了。

縣長只覺豁然開朗，忙不迭地將宗族里云英未嫁，姿色不錯，年齡也匹配的兩女擇出，連夜送來。

盡管不堪為妾，也可做個暖床的，走時也一起帶離。

倘若得寵，還能為他美言幾句。

而見是縣長送來的漂亮女人，侍衛(wèi)們就犯難了。

攔的話，說不準就壞了主公的美事，而不攔，則是違反軍規(guī)的，絕對不行。

他們也沒處理類似事情的經(jīng)驗，能問意見的，又都已歇下了。為難之下，只有容許她們叩門請示。

燕清聽完他們磕磕絆絆的解釋，好笑之余，也反省自己存在疏忽：要早叮囑過他們，任何外人都不準放進這里來，就沒今晚這烏龍了。

他淡淡看了眼呂布，呂布即刻會意，氣勢洶洶地沖過去，將那幾個涉事侍衛(wèi)拖到別處，去好好教訓(xùn)一通了。

至于那倆姑娘……

燕清哪里不清楚縣長的心思，但注定要辜負這番送上門來的‘美意’了。

在內(nèi)外交困、危機四伏、大事待決的兇險大環(huán)境下，光是籌謀大事，就已耗了他大半精力心神。

剩下的一星半點，則毫無保留地放在發(fā)展主臣關(guān)系上了。

呂布、郭嘉、張遼和高順還好，尤其是前兩者有過交心，后兩者的忠城則是經(jīng)得起歷史書的考驗的，都是可以信任的穩(wěn)固關(guān)系。

可原在長沙，怕是剛得知任命沒多久，還在上任路上的孫堅，以及扮豬扮得不亦樂乎，滑不溜手的賈詡，就都是難啃的骨頭了。

光琢磨這些，他就累得夠嗆，哪兒還有多余的時間分出來享受這飛來艷福？

——況且對象還是兩個初中生歲數(shù)的小蘿莉。

燕清淡淡一笑，也不多看對著他怔楞出神的兩姑娘，只簡略地叮囑侍衛(wèi)道：“身在軍旅，縣長此贈，我不能受也?？熳o送二位小娘子回去罷。”

哪怕多留一會兒都不合適：要是壞了對方名節(jié)，不但毀了這倆無辜的小女孩，也讓他肩個不屬于自己的責任。

待他們領(lǐng)走了兩姑娘，平息完這小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