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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外的周大哥?!?/br>“周大哥?”羨之聞聲投了目光過去。“是世皇兄的死士。平素不是皇兄找他,他是不會出現(xiàn)在我眼前的?!痹囊痪浯蛳肆w之的念頭,回身正瞥地那紙箋背面繪了花圖,便伸了手,從羨之那處討他手上的信箋,“能讓周大哥代為傳信的人,應(yīng)該也是宣城或是昭行放心的人才對?!?/br>元裹一邊說著,一邊將紙箋翻面,正看得背面勾勒地兩三筆花圖,頓覺熟悉。她匆忙往屋里走,從香爐下的木盒里取了錦囊,又取囊中壓花箋。而后將花箋上繪的畫圖重疊來,竟完全吻合了去。羨之是跟著元裹進屋的,見她站在香爐前,久未動彈,便邁了一步至她身后,越過她肩頭投了目光去。“這……”羨之出聲,倒嚇得元裹渾身一抖,手里的壓花小箋都拿不住了。紙箋慢飄入地,香爐前的二人卻都不敢去拾。羨之心頭有了猜測,能壓在香爐下的東西,能讓他姑姑記憶深刻到需要道緣來蓋過的念頭,大概放眼整個扶風(fēng)城,也只有那一個人。元裹回了神,先蹲了身,拾掇起那兩張花箋:“這朵海棠,是皇兄替謝相捎來的。他和皇兄當(dāng)初是為醒我,所以送了這花來。這么些年來,我將它壓于這處,也就圖個醒。”元裹檀口輕抿,生了苦笑,她下意識地替宣城開脫來,情不自禁地將這海棠花圖引到了謝無陵身上。“無妨,”羨之慰藉的話還未出口,便被元裹盡數(shù)擋了去,“到底過去了,只是這花……竟是一模一樣?!?/br>元裹心下的玲瓏,羨之自然猜不透。但羨之心下也有一塊堅定地兒,是不容旁人三言兩語改去的。羨之抬眼看了看香爐后供著的老君像,咬了咬唇,篤定道:“不會是師父。陸岐是跟著師父長大的啊,師父不會如此狠心的?!?/br>這話說來,聲音漸小,羨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說給他的長樂姑姑聽,還是說給自己聽了。羨之顫著手,將紙箋收進了袖口,眼不見為。他又用手抹了把臉,長吐了一口心中的慌亂氣,佯裝氣定神閑道:“姑姑,那幅畫的秘密。時間不多了。賢山夏花生時,居衡園外會有一個廟會,今年定的日子是后日,若真如他白骨浮來的話,我怕我……”羨之的眼眶驀地泛了紅,被元裹窺個正著,元裹手落在他肩上,輕捏了捏,正色警醒道:“信陵。岐兒不能成為你的反骨。你們……”不該有日后…但元裹到底沒將后話說來。“他不會是信陵的反骨?!?/br>那一刻,羨之眼里生了凌厲的光,像極了重闕座上的趙祚,是一種不近人情又孤獨的模樣,讓元裹心下生了疼。羨之悄悄地在袖下拳了拳,又悄悄地在心底認命。但陸歧就是他的軟肋。不知是何時生來的情,在他回神時,都已扎根深處了,他除了重蹈他師父的覆轍,除了讓自己泥足深陷,別無他法。若是原來羨之還能感慨自己比自己的父親清明,如今卻更想糊涂,更想不承認制陸岐便是致他命。指尖戳向了掌心,用力間帶來了幾分清明。羨之眼里的紅漸去,冷聲道:“姑姑說吧,我是昭行之后,是信陵主,我記得?!?/br>“謝相當(dāng)初說,若是你來問起那幅畫,或是帶著人來問起那幅畫,便從他歸來的家宴說起,說到我來祈福為止,若你還是當(dāng)初那個孩子,合著那些日子經(jīng)歷的回憶,總能明白他的意思,而且只有你會明白。”“所以重要的是那些事和我,我來了,那么現(xiàn)在是要將那些日子經(jīng)歷的事合在一起?”“可能吧??赡苡行┰捤粚δ阏f過,只是有些事因為你年紀尚小就被忽略了,所以讓我講來,讓你回憶?!?/br>“好。我想想。”羨之晃了晃腦袋,強迫著自己把所有心思放下來,良久才道,“那日…后來便是午間宴上,師父在云棲正館內(nèi),將園子送予我,父皇招我端茶向師父躬身行了拜師禮,那時師父只笑應(yīng)了,并未指點什么。至宴散,便再未和師父談話過?!?/br>“入夜后我在榻上輾轉(zhuǎn)反側(cè),興奮地難以入眠。又因著園子大,奴兒少,便少有人管。我閑溜達,去了師父的伐檀小院,屋里還點著燈燭,本想推門去擾擾師父,沒想到聽到了父皇的聲音,我…便趴在門外,偷聽了他二人對話。一燈如豆,伐檀靜謐,但聞蟲聲。謝無陵坐于書案前,提筆書著明日晨時羨之要拿去摹的字,又從書架上取了一方藍簿,問趙祚道:“你們像羨之這年紀,都學(xué)些什么?”“四書五經(jīng)?!壁w祚抬手問他討要他手上那本藍簿。瞧得那書名,蹙了眉,“史書?”“嗯。他那些經(jīng)學(xué),早已學(xué)透,只是脾性太軟,少了風(fēng)骨。所以連字也不太硬氣?!敝x無陵嘬嘴嘖嘖兩聲,從手邊的抽了一張羨之交來的大字,捻了宣紙一角,展示給了趙祚看?!笆房捎^事鑒人心,他前幾日和我說喜歡看,我便尋了兩本給他當(dāng)閑書看看?!?/br>“筆鋒有之,若是摹品,當(dāng)稱贊了?!壁w祚目光瞥向了謝無陵展給他看的他兒子的墨寶,一本正經(jīng)地品評道。“但是他言,是他寫的?!敝x無陵聳了聳肩,“學(xué)了旁人模子,卻少了自己的魂。”趙祚湊近了幾分,良久才道:“是我之過?!?/br>“是啊,是你之過,所以今時要替他重立風(fēng)骨,可要先和從山郎約好,我這處縱容著,從山郎那處,可不能再如今日這般縱容著了。本來他便怕你,這黑臉只有你來唱?!?/br>“我何時縱容過?”趙祚被謝無陵突如其來的話說的莫名,遂問道。一時忽略了謝無陵這話說來有什么不對勁,當(dāng)然謝無陵也未發(fā)覺,使著性子道:“何時?今日宴前他捧著一捧冰凌子去找你,你竟還在宴上給他好臉色?”謝無陵將手中筆擱下,故意嗔道,“慈父多敗兒?!?/br>“宴前他來尋我的事,還是后來聽元裹說的。許是元裹替他瞞了什么?!壁w祚剛找了藉口,便聽見謝無陵的后話,滿臉無奈回了話道,“真論來,先生不也是‘慈父’?”“但我此生應(yīng)當(dāng)無兒讓我敗?!敝x無陵抬眸,將趙祚那句生了歧義的話,聽在耳里,眉眼橫波里也生了歧義,滿是情深,合著晦暗燈光,齊齊往趙祚眼里蕩開來。趙祚撤了眸光,突然反應(yīng)過來方才的不對勁,有那么一瞬他竟覺謝無陵站在了梁酌的位置。如是梁酌,可會這般同他論如何教育羨之之事?趙祚無法作答,畢竟他和梁酌只有羨之這一點聯(lián)系而已。趙祚輕咳了兩聲,一本正經(jīng)道:“先生還是少道這類玩笑話的好,日后老了,總得有個承歡膝下的才是?!?/br>謝無陵無心與趙祚論他日后,更不敢將自己心底的情愫擺在臺面上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