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刀恨聲道，“查，先從我這里查起，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既然效大奶奶敢找上太太，我就敢把那小人的嘴給找出來。”

    “女人們都交給我！”秦大娘打小力大，她爹拿是個屠夫，殺得一手好豬，她是長女，底下三個meimei一個弟弟，極會燒rou，那雙握慣了大菜刀的手一握，就是咯吱有聲。

    李古年續(xù)道，“還有敢要主子點(diǎn)菜錢的，也要查?！彼f著就覺得可笑，“以前也就罷了，如今太太掌了廚房，你們怎么還敢要珠大奶奶的錢？”

    這下有幾個小幺開始眼神閃爍，就給人揪出來跪在冰涼得青石板上。

    “墊上碎瓷片，看他們還敢不敢！”

    幾個小幺哭爹喊娘，只叫再也不敢了，“爺爺奶奶們饒命，小的們再也不敢了?！?/br>
    “再說那些菜，也不全是落在我們手上?！?/br>
    “都孝敬了別的干爹干娘了，下回再不敢了，求爺爺奶奶饒命?！?/br>
    秦大娘好容易得了這樣個能出頭的機(jī)會，眼看著要黃了，她濃眉大眼怒視著其余人，“是誰，自己站出來，不要到時候被我們查出來了，別說什么幾輩子的老臉，不用太太開發(fā)，我們自己人都容不得?！?/br>
    “就是，好端端弄出這些事來！”

    “可不是嘛，明明太太就寬厚仁德，現(xiàn)拿出銀子來讓我們辦事，還敢再收她老人家的錢！誰又去推舉外人來，可見跟我們就不是一條心?！?/br>
    “像老爺說的，攆出去干凈，天上落雪像白鹽，撒進(jìn)鍋里不會咸，既然不是同路，就別跟我們攪弄在一起?！?/br>
    這到手的肥鴨子要飛了，大家都義憤填膺，個個都說著清查嚴(yán)辦。

    李古年看到這樣卻搖了下頭，“好了，你們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敝焕笋T刀秦大娘說話，“你看他們說的熱鬧，到時候指定交不出人，哪個人手里沒點(diǎn)首尾，把那些人挖出來說錯了話怎么辦，他們倒想著不如大家鬧上一鬧，互相隱瞞了干凈呢?！?/br>
    秦大娘道，“那太太那里怎么辦？”

    “太太一向好性兒，以后咱們把他們拘嚴(yán)些，不許他們長舌收錢便是了?！瘪T刀拿不準(zhǔn)李古年是什么意思，跟著道。

    李古年苦笑道，“太太是好性了，可她卻不是泥捏的，你們就看著吧，雨露不接著，那肯定是雷霆了！”

    馮刀跟秦大娘有些不相信，“不會吧?！?/br>
    然后真的會。

    翌日剛把早飯置辦完，廚房里難得安靜得吃著飯，彩霞彩云領(lǐng)著四個賬房二十幾個小廝，抬著桌子箱子，擺上算盤筆墨，所有廚房人不許出去，拿秤抬缸，把廚房上上下下從鍋碗瓢盆到鹽米柴炭，就連醬缸酸菜壇都一樣不落的登記在冊。

    李古年領(lǐng)著人報數(shù)，四個賬戶手里的筆就沒停過，趕著要準(zhǔn)備晚飯才將將忙完。

    彩霞坐在欄桿上，見賬房先生們坐著喝茶了，便對廚房里或是不安或是自在的人道，“還有沒有了，若是想起來找出來我請先生們登上去，若是沒有，到時候?qū)Τ鰜砺┝丝删褪亲约捍蚰樍恕！?/br>
    站在最后頭的秦婆子早怕得快要癱在地上，這來的也太快了！

    第38章 笑話

    彩霞走在后頭，看那些人還不主動認(rèn)錯，忍不住回過頭又說了一句，“給臉不要臉！呸！”語罷才領(lǐng)著人洋洋灑灑去了。

    廚房里連帶著一些采買的小子們都不敢出聲，可不是給臉不要臉嘛，把好端端的事弄到這份上，還以為主子沒辦處置了呢，能奈得！

    就連膀大腰圓的秦大娘都像斗敗了公雞一般，耷拉著腦袋。一想到那日太太說的好處，又眼見如今雖沒動什么，卻是被抄撿了一番的廚房，真是氣得牙根疼。她兩腳一跺，來到秦婆子跟前，都在廚房里干事，誰不知道誰啊，“都是你這個婆子事都臨頭了連個屁都不敢放，你貪的那些銀子呢，弄些炭回來你會死啊，看看眼下，大家都被連累吃了掛落，你可如意了！看我不撕你的嘴?！?/br>
    秦婆子哪里斗得過她，連排骨都能剁個兩百斤，被打得唉呀只叫喚，“我已經(jīng)讓男人去買了，誰知道太太來的這般快，那個該死的……別打了，別打了，求求你了，好jiejie?！?/br>
    “去，誰是你的好jiejie?！鼻卮竽镆徽瓢阉频乖诘?，又指著跟她一處的幾個婆子，“哼，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無知的蠢貨，看你們會有什么好下場！”

    “我可是大太太那邊的人！”

    另有人覺得沒什么了不起的，又沒有偷東西，“你們難道就沒從里面拿過什么，就那么清白嗎？我才不信呢，大哥別笑二哥，臉上麻子一樣多?！彼强壮欤霸僬f，我當(dāng)初可是服侍過老太太的?！辈豢瓷婵捶鹈?，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就是，我男人可是跟在老爺身邊的?！?/br>
    越說越覺得不是什么大事兒，虛張聲勢鼓吹起來。

    馮刀把手里的刀往案板上一敲，“趕緊得準(zhǔn)備晚飯，怎么得，你們都不想在這兒呆了！那正好，老子一個人干了！”廚房哪里用得著這么些人，早趕出去清凈，他從水缸里順手一掏，就勢彈出一條近兩尺的大魚來，他扯過白布就把生猛亂彈地魚給兜住，干凈利落得插進(jìn)一根筷子，刮起魚鱗來。

    他的跟班徒弟忙回過神來，圍了過去，他順便就吩咐燒火的燒火，洗菜的洗菜，剁餡揉面。秦大娘正想說他，眼神一瞄，發(fā)現(xiàn)李古年更早，他那幾個灶臺已經(jīng)忙得熱火朝天，趕緊閉上了嘴。她不像李古年，一向主子們的大菜都是由他來做，自己時常有賞，再說吃相也斯文；也不像馮刀，極懂得辨風(fēng)向，太太接管廚房沒幾天，就巴結(jié)上了。那天太太能給她機(jī)會，可她就沒把握住，一想到這里，她心里就憤懣得不行。

    李古年看她臉色青脹，便道，“你氣什么，太太自會收拾他們。”

    “就是，秦大娘，你就看著吧?！崩顪姷_腔，便過來拉住秦大娘小聲道，“太太今兒可是在老太太那里用的早飯?！?/br>
    秦大娘一聽就兩眼放光，那豈不是說，“這事兒老太太早就知道了？”

    “我們太太，厲害著呢。”李湯微揚(yáng)了下巴，眼眉都帶著得意。

    賈母年齡大，醒的比一般人都早，依人給她穿衣服邊悄聲將家里的一些事告訴了她，她點(diǎn)了下頭，又輕輕搖了下頭，復(fù)又笑問，“老爺昨個夜里真去了趙姨娘那兒？”

    “沒有，老爺去外書房歇息的，夢坡齋都沒去?！泵娜伺趿碎裁鬯o老太太用。

    “哈哈哈，我就知道。”賈母笑著，果然聽見有人通報，“太太過來了?！彼戎?，“這不，就過來了。”

    王桂枝一覺醒來，就看到賈政盤腳在榻上拿著本書看，才跟他問個好，他扔下書冷冰冰得告訴她，說她要的人都到了，還沒等她蹲起身說聲謝，一甩袖子抬腳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