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奈何，張冰只能打電話給小年。電話是郁波留給張冰，說那是他朋友的，有事的時候找不到郁波，可以先找他，不必客氣。

小年在浴室外面，穿得整齊，西裝革履，給水管師傅打下手不合適，張冰撩起袖子進(jìn)去干。

“郁···總···郁波，他喝醉了，你要不要去接他。”小年對張冰說。

“是嗎？”張冰說著，心中起了疙瘩：怎么不打給我。

“你要不要一起去接。”小年知道自己的本分。

“我，”張冰猶豫，難堪地指著身上的污漬：“況且水管子都沒修好。”

“好了，好了。”水管師傅爬出來說。

“嗯，我跟你去，他又高又重的，你一個人也不好辦。你覺得熱嗎，臉怎么紅了?！睆埍鶈?。

小年不說話，帶著張冰開車來到飯點(diǎn)樓下。穿過紅綠走廊，踏過紙醉金迷的光影，張冰站在只有門縫的門外，聽著屋內(nèi)人談笑的喧嘩。

“我當(dāng)時以為南野和你只是搞曖昧，后來發(fā)現(xiàn)你們只是單純的朋友關(guān)系，你們都是這么覺得得嗎？”

“我覺得不是，你們說呢？”

朋友們的喧嘩聲伴隨嬉鬧鼎沸。

南野陷入其中，心早飛到高中時期。他一遍遍追憶青蔥歲月，追憶躲雨的空教室里，他們靠得近，衣服上滴下水珠，隔著白襯衫可以看到互相稚嫩的身體。空氣中不只有雨聲和潮濕，還有情愫。二人相視心動，心跳聲塞滿全世界。郁波的嘴向他靠近，南野的心跳發(fā)瘋了，腦袋中全是警告，但他不想躲開。

走廊里突然傳來腳步聲，他們戛然終止，看向不同的方向。

“他都已經(jīng)醉了，你們就別灌他了。”南野說。

“嘖嘖嘖，這才是真友情，隱藏得夠深呀?！迸笥褌兡盟麄冮_玩笑。

一直趴在桌子上的郁波，咕噥幾句，昏昏沉沉地坐直身體，頭懸空靠在椅子上。

“他的好，你們怎么懂。”郁波閉著眼說：“他是我的寶物，根本不想讓你們這群粗俗的家伙看到，我有時覺得要瘋了，害怕氧氣會氧化他。他每天就跟著鐘表，在我心坎這塊，”郁波指著自己的心窩：“就在這里跑來跑去，跑來跑去，不停歇，折磨得我每天都要趕快回家，抱抱他，摸摸他，搞得我現(xiàn)在對事業(yè)都沒興趣?！?/br>
郁波呵呵笑了，一口悶了酒:“我居然會有今天?！?/br>
朋友們看好戲，噓他。

“他怎么還不給我織毛衣?！庇舨ɡ蝧ao地說：“給我一件毛衣，我立刻娶了他?！?/br>
“就是，就是，南總還不給人家毛衣，過分?！?/br>
“聽見沒有，一件毛衣，就能得到郁總，你說怎么樣，南總?！?/br>
南野起身，看不下去了。他知道每一句話都和自己無關(guān)。他半蹲在郁波的以前，身體遮住他人的視線，害怕萬一哭泣，被人看到眼淚。

“你喝醉了，該回去了?！蹦弦胺稣舨ǖ纳眢w，將他拉起來，胳膊架在肩膀上。

郁波確實醉了，迷迷糊糊中幻聽到張冰用嫌棄的語氣說：“你不要親我，好臭?！?/br>
郁波抱著南野的脖子說：“再臭都是你男人?！彼笾弦暗哪?，深深吻下去。

小年剛好推開門，尾隨進(jìn)入的張冰看到這幕，眼淚在眼圈打轉(zhuǎn)。他想說些什么，看到包間的華麗，看到座上客衣著的鮮亮，再看看自己一身白色廚裝，灰頭土臉，于是所有的話沒有煙消云散，在心臟里結(jié)冰，一陣陣刺痛。

郁波吻夠了，松手，倒在沙發(fā)上。小年走上前扶起他，張冰低著頭上前搭把手。南野知趣地回到座位上，看到張冰偷瞄的眼神。

“這人是誰？”朋友問。

“另一位助理吧?！蹦弦盎貞?yīng)道。

張冰聽到了，不敢說話，背對他們，關(guān)上門，唯一慶幸的是沒人看到眼圈中打轉(zhuǎn)的眼淚終于低落下來。

好不容易，張冰才把郁波整頓好，安置在床上。郁波抱著他嘴里說著醉人的情話。

這些都不是和自己有關(guān)。郁波身體的熱和張冰身體的冷中間隔著一層玻璃，誰都感覺不到另一方。

張冰擺正身體，睜開眼睛，面前一片漆黑。他看著無窮高的天花板，回憶到過去在部隊二人相擁的溫度，好久遠(yuǎn)，就像看到冬天看到的太陽般的感覺。

郁波沉睡后，手臂松懈。張冰從他的懷抱中退出，退到沙發(fā)上，一個人蓋著被子，還是覺得夜漫長又寒冷，不知道何時才能進(jìn)入睡眠，而黎明又似乎很快就要到來。

窩在沙發(fā)上的張冰，像一只隨時要被丟棄的羊。

頭腦昏沉，快要裂開般的痛感。郁波捂著額頭，感覺有什么事情發(fā)生，可是一切依舊平靜。他來到廚房，香味引得他的肚子咕咕亂叫。張冰做早飯，培根發(fā)出油滋滋的聲音，鍋里面冒出粥的清香。郁波悄悄靠近，從背后抱住他。

張冰沒特別的反應(yīng)，對郁波笑笑，推開他，趕快翻煎荷包蛋。

郁波有點(diǎn)不高興，乖乖在餐桌前打開報紙。

吃飯的時候，張冰不搭理郁波，偶爾發(fā)出單音節(jié)的回應(yīng)。郁波始終覺得氣氛異常詭異。他穿好鞋子，朝里面喊要走的提示，等了一會兒，沒有回應(yīng)，失望了，只能打開門走。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張冰竄出門，光著腳抱住郁波的腰，把頭埋在西服背部，呼吸他的氣息。

張冰聽到門吱呀打開的聲音，內(nèi)心恐懼。他好害怕郁波一走之后，這扇門不再打開。他害怕被拋棄在這個陌生的家，害怕到即使走遍天涯海角，都再難尋覓郁波的身影。

路上堵車嚴(yán)重，郁波居然不罵罵咧咧，一路開心得感覺快要飛起。半路上接了南野的電話。

“你似乎很開心，有什么高興的事嗎？”

郁波得意地說：“有，不過，管你屁事?！?/br>
南野不說話了。

郁波接著說：“以后你少給我打電話?！绷⒖虙鞌嚯娫挕?/br>
薛染給南野打電話，問他有沒有將二人分開。

聽到這話，南野毛躁，這些天像個傻子似的被郁波的話傷害。早上聽到的話，令他上午都不能安寧。他很想再次靠近郁波，可二人之間卻隔著巨大的墻壁。

“最近王師傅說張冰在餐廳里不順心，心神不寧。我想你做得不錯。”薛染說。

“不要說我沒警告過你。你最好別在餐廳里安插眼線，難纏的不是張冰，是郁波，你最好不要惹他，要是把他惹毛了，我們所有人都沒有好果子吃?，F(xiàn)在張冰是他的寵物，你要小心?！?/br>
“就是不想和他有交集，所以才拉你入伙。不過看你精神不錯，我就放心了。不過我也要警告你，別被郁波吃了?！毖θ菊f完掛斷電話。

“嘟嘟嘟--”的提示音，像心臟停止跳動的警報，提醒南野。

他不能再坐以待斃，要更主動。

南野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