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9
八秦敬他媽還活著的時候,對自己兒子的評價就倆詞,缺心眼兒,外加認死理兒。小時候家里養(yǎng)的貓鬧春,被外頭的野貓勾搭跑了,秦敬每天下學頭一件事兒就是問他媽:“阿毛回來了嘛?”聽說沒回來,便放下書包出去找貓,直到天黑得看不清東西了才哭喪著臉回家吃飯,這么著找了兩個多禮拜,找遍了南市整片的大街小巷,貓沒找回來,反惹得他媽戳著他的額頭罵:“你說你,滿打滿算都十五了,怎么就這么缺心眼兒呢?”秦敬他爸是個有意思的人,見秦敬腦門兒被戳出紅印子來,帶著心疼兒子的表情回護道:“他書念得不錯,可見現(xiàn)在腦子還算好使,你再沒完沒了地戳他,真把他戳傻了怎么辦?”回護完了,轉(zhuǎn)臉自己卻把秦敬找貓的事兒編了個段子擱茶館兒里講,因著跑了的貓叫阿毛,段子便就如此開頭:“要說咱們中國,那可是個出人才的地界兒。遠的不說,近的就有個大名鼎鼎的文學家……”秦敬自帶馬扎坐在臺底下聽,聽到這兒就翻了翻白眼,果見他爸接下來就把里祥林嫂找阿毛的故事拿出來白話,然后話音一轉(zhuǎn),嘿嘿笑道:“人家兒子是被狼叼了,我家那小子雖然囫圇著長了起來,可是架不住光長個子,不長腦子啊……”雖說討厭臺上的主兒有點二百五,可到底是自己的爹,秦敬也不能拿他怎么樣,及到聽見他爸學著半大小子換嗓兒時的音調(diào),繪聲繪色地叫喚“阿毛,你在哪兒?你在哪兒?”時,自己也撐不住跟著大伙兒笑了出來,笑完又小聲嘟囔了句:“凈瞎編,我可沒這么喊?!?/br>于是在秦敬的少年時代,有那么段日子,街坊鄰里一見他就要拿他打趣:“小秦嫂,又找你家阿毛呢?”老劉家的二兒子更是變本加厲,看到路邊有只貓就要拉著秦敬的手幸災樂禍道:“快看!你家阿毛要是還在,也就有這么大了吧?”后來過了幾年,秦父一場急病撒手人寰。秦敬當時正在師范學校念書,守過靈,下了葬,因為放心不下他媽,死活非要退學回津,又惹得他娘戳著他的額頭罵:“咱家還有點家底兒,你當就缺你上學那倆錢?還是你當你老娘就這么不中用?”復嘆了口氣,輕輕給他揉著戳出的紅印兒:“你爹一直說你腦子好,回去念書吧,你出息了,你爹在地底下也高興。聽媽的話,別再死心眼兒了,行不?”再后來秦母又撐了兩年,終于追著秦父走了。秦敬覺得自己是有預感的──他爸媽好了一輩子,因著秦母天生身子骨兒弱,連他這根獨苗都是他媽一意要保才生了下來,要依秦父的意思,哪怕斷子絕孫也不想他娘受生孩子的苦。秦敬不知道別人家是怎樣,只知道他爸媽是真的從來沒吵過架斗過氣,當真實實在在地,好了一輩子。不過話說回來,即便再沒人戳著秦敬的頭罵他缺心眼認死理,人這東西到底還是本性難移──沈涼生如此缺乏溫情地對待他,他卻愣沒感覺出對方有太大的不是。一來秦敬本就以為男人和男人做這事兒,下頭那個肯定要痛得死去活來──后頭那么小一個眼兒,硬塞根不合尺寸的東西進去,不痛才是見了鬼了。二來他也的確不是真傻,雖說不曉得自己究竟是哪里入了沈涼生的眼,但也多少曉得對方其實并不像前段日子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喜歡自己。只是明白歸明白,卻管不住自己仍然真心陷了進去。所以痛便熬著吧,活受罪也是自個兒樂意──誰讓你非要喜歡上人家?然而活該歸活該,到底還是不免覺得有點難過。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難過,而是悶悶地,像十五歲那年他一手喂大的阿毛跟別的貓跑了,小秦嫂悶悶地想,他對它那么好,怎么說跑就跑了呢?由此可見快十年過去,秦敬這人仍舊沒一點長進。依然死心眼地,多少期望著自己付出的感情能夠被對方珍惜。不知統(tǒng)共挨了多久,秦敬迷糊覺出身后那物終于打住,慢慢抽了出去。身上驀然一輕,壓著自己的人就這么離開了。小會客室里有扇側(cè)門通著主臥,沈涼生赤丄丨身裸丄丨體地穿過那道門,摸黑經(jīng)過臥房,進到浴室里,開了燈,又開了熱水龍頭。他站在洗漱臺邊,于水聲中望著鏡子里頭自己的臉,望了一會兒,抬手抽了條毛巾,放在水龍頭下面,感覺到熱得燙手的水浸濕毛巾,順著手背淌了下去。秦敬靜靜躺在黑暗中,依然維持著俯趴的姿勢。手動了動,仍箍在襯衫打出的死結(jié)里頭,一時半會兒也掙不開。動作大了,便帶得股間銳痛,像有把小刀子抵著那處,自己一動,就吞進一寸刀尖。于是他不再動了。無聲無息地趴著,似是成了這屋子里的一件擺設家具。沒有呼吸,也無法言語。沈涼生拿著毛巾走回來,跪在地毯上,借著壁爐火光,為他擦干凈股間血漬──倒是與方才迥然不同,小心翼翼地,像在擦著什么價值連城的脆弱古董,磕碰到一點都是罪過。“沈涼生,先把襯衣解開行不行?扳得肩膀痛?!?/br>盡管心里有些不能明言的難過,秦敬這話說得卻也沒什么怨氣。反是沈涼生聽他好言好語地跟自己打著商量,握著毛巾的手僵了僵,隨手把染血的毛巾扔到一邊,默默為他解開了襯衫打出的死結(jié),又幫他脫了皺皺巴巴縮在腳踝處的褲子,方低聲道了句:“再等我會兒?!?/br>方才沈涼生已往身上套了件浴袍,言罷便從客室正門走了出去,喚了個下人去西藥房買藥。他特挑了個嘴最嚴實的──是個白俄女人,布爾什維克革命后忠心耿耿地跟著主子流亡到了中國,住了十幾年,會的中國話仍然有限,慣常只和沈涼生講英文,聽到他要買的藥用途尷尬也只板著臉道:“好的,先生?!?/br>“等下,”沈涼生叫住她,又吩咐了句,“先去找條羊絨毯子出來。”實際秦敬并不覺得冷。沈涼生把羊絨毯子嚴嚴實實地蓋在他身上,只露出個頭,捂得他有些悶熱,便掙了掙,想把毯子弄下來點。沈涼生卻以為他到底是怪自己這么對他,只是現(xiàn)下才發(fā)作,頓了頓,也沒說什么,重站起身,走到客室咖啡桌邊點了支煙,又走回來,在秦敬身邊躺下,默默抽著煙,煙灰積得長了,無聲地掉在浴袍上。秦敬俯趴著側(cè)過頭,正望見沈涼生的側(cè)臉??此Ⅴ局?,顯得有些郁郁不樂,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句:“怎么了?”沈涼生沒想到秦敬會先說話,聞言也側(cè)過頭看他,意外地發(fā)現(xiàn)對方面上并無什么不悅的神氣,只是眼眶微微發(fā)紅,不知是方才哭過,還是爐火微光下的錯覺。“沒事……疼哭了?”“沒有啊?!鼻鼐丛尞惖卣A苏Q郏滤脖阋娚驔錾蝗晃巧蟻?。眼鏡早在先前折騰時就不知掉哪兒去了,沈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