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4
這年輕人謹慎布局且進且退,張牙舞爪想一爭高下的姿態(tài)太有意思了。“我預(yù)言到他死亡的具體時間,再將你的綢布揭開?!滨鞴首骱鷶囆U纏,“我先來,你再看。”白夜不置可否,算是默認了,他活了千年沒經(jīng)歷過這樣有模有樣的挑戰(zhàn),整個神獸都飄飄然。對的,飄飄然,身心雙重的飄飄然。實際上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看到的未來并不能精細到時刻,甚至很多是混沌的,參雜著雜亂無章的無關(guān)因素。但他很樂意跟這樣初出茅廬的狂妄小子耍一場。在對方一本正經(jīng)說要比試的時候,他就無限期待,萬分雀躍。如同蒙塵明珠被發(fā)掘、被認可、被小心擦拭。耍壞了耍賴了又怎么樣?我們神獸,是不死的……白夜隔著綢布看外邊曖昧紅光浮動、嬉戲,沒有飲酒卻感到有些微醺了。貔貅這邊就沒有這般詩情畫意了,他和小王爺?shù)撵`魂關(guān)起門來互相點了對方一個炸。小王爺:“我要吐了,救命!地上的死刑犯是真的嗎?救命啊我沒見過死人,以后泡溫泉都要有陰影了。你就不能找個假人代替一下嗎!”貔貅心說等下成功了你還會看到一只異獸的尸體呢,提前預(yù)熱一下就慌成這副德行以后還怎么配合我?不過他明面上還是安慰為主:“有劇本當(dāng)然演全套,從頭到尾都是真的才不容易讓人起疑。”小王爺差點厥過去:“以咱家的家世討個把將死的犯人倒是不打緊,只是爹娘問起來……”“就說你不忍見他們棄市,待劊子手執(zhí)行完命令便將他們安葬。”貔貅反手就給小王爺扣了頂“純良溫厚”的帽子,“反正咱借人時把官差也帶上來了兩個,他們就在山莊門口等著領(lǐng)尸,眾目睽睽之下不會讓你背上莫須有的罪名?!?/br>小王爺蔫蔫地收回試探的小爪子,被撫弄成一只傀儡家貓,只會用“呼嚕呼?!北磉_一點對強權(quán)統(tǒng)治不滿的小家貓。貔貅安撫完螞蟻都沒碾死過的菜雞小王爺,轉(zhuǎn)而拉開邊上的契約又讀了一遍。再看向白夜時,捕捉到對方昏昏欲睡的精神狀態(tài),他這才拿著契約書上前。“白夜大人,”他小聲道,“我看出來他的死期了,不足三炷香的時間,他必死無疑?!?/br>白夜急于解綢布,半是想看看死刑犯,半是想看年輕人的臉。碰上個同類太不容易了,說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事。豈料一睜眼,率先看到一紙契約。“我想了想,”看似孱弱無害的年輕人道,“但凡賭局,都得簽字畫押才能心下安穩(wěn)。一局之后,兩不相欠,不可糾結(jié)朋黨再來尋仇?!?/br>“那是自然?!?/br>白夜隱隱覺得手臂有些肌rou松弛過渡造成的無力,心下惦念魯家的這一大口溫泉池的舒適安逸,幾乎不想爬起來。他一目十行,看到了關(guān)于死亡的相關(guān)條款“自愿舍棄rou身”、“生死不怨”。他一個不死的神獸,最壞的結(jié)果就是化歸頑石,實在沒什么好怕的。他咬破指尖摁了一個血手印上去。人形的手印上去,出現(xiàn)的確是蹄子形的痕跡。這便是原形手印,不可磨滅更改,昭示著著契約的生效。白夜只匆匆撇過垂首在一邊的年輕人,見他是個畏縮的神情還頗有些詫異。他略感失望地不再看小王爺,盯著死刑犯看了半炷香的時間。半炷香的時間之后,白夜喪氣地趴在池子邊緣,大方承認自己的天眼沒開那么闊那么廣:“我不能看出他哪一刻咽氣。”貔貅憑著他早年在人堆里摸爬滾打的經(jīng)歷觀察死刑犯,篤定自己之前的預(yù)言之余又見縫插針邁了一步:“那他在兩炷半香時間內(nèi)咽氣,就算我贏?!?/br>太多了,他被鯤鵬抓到天池之前見過太多這樣將死的人。以至于他那日與鯤鵬于城樓飲酒,他隔老遠還能描摹出這些脆弱rou體的死狀。人,就是這樣有跡可循地走向成長、衰老與死亡。長久目睹,他能看出身軀衰亡的大致進度。白夜有恃無恐:“可以?!?/br>“輸了你得死,你剛才摁手印了?!?/br>白夜心里笑成一團:“是是是,你要是能贏走我的命,盡管拿去便是?!?/br>第50章?lián)Q回貔貅捻著一紙契約,紅燭橘紗將他的面頰染出一抹明艷的紅色。死刑犯還在一邊“翕翕嗬嗬”艱難喘氣,伴隨著濁氣從破敗的咽喉中逃逸的,除了生的氣息,還有嬉鬧著逃竄而過的時間。白夜身后長出了一條細長的毛尾巴。他自己尚還迷蒙著,倒是貔貅這個時刻觀察跟進實驗進度的窺探者先發(fā)現(xiàn)了水池中的一抹陰影。這是逸散于魂石之外的,用于維持rou體的靈氣漸漸消散的征兆。白夜正在無知無覺中完成由一個強者向一個弱者的轉(zhuǎn)變。他的rou體將一步步走向衰亡。弱者和血rou,這兩樣能激起人的斗志,使旁觀者變得激情,變得亢奮。“白夜……”貔貅被束縛在一具絲毫沒有攻擊力的血rou皮囊之內(nèi),縱使心中暴戾橫生,也無法穿透皮囊的阻隔宣泄出來。不僅如此,他還得時刻牢記這具皮囊主人對于身外之物的需求,去表現(xiàn)穩(wěn)妥和端莊:“愿賭服輸,你要是敗了,不僅得把你的命留下……”“契約里不是寫了么。何況命都輸給你了,其他的自然也是你的。”白夜揶揄,只是你要是輸了,卻只說賠給我一條命……”貔貅吊兒郎當(dāng)退開三尺遠:“我一介rou體凡胎哪能跟你比,只有這條命算是稀罕的?!彼x這隨時可能恢復(fù)原形的愜意神獸遠了些,囑咐小王爺?shù)葧匆娛裁炊疾灰ε?同時囑咐侍女點上第三炷香。檀木的香氣又一次伴著濃白的煙霧翩然而起時,死刑犯破風(fēng)箱似的喘氣聲停止了。他渾濁的雙目尤望向?qū)訉俞♂:蠓酵泄俨畹姆轿?死得并不情愿。小王爺?shù)谝淮我娝廊?早就惶惶不已的小心臟急速跳動,感覺和那日在高樹上犯了恐高一般的惴惴不已又生理惡心。他哀嚎一聲膽小地跑遠,又在貔貅的驅(qū)使下慘兮兮回來和白夜過招。白夜一臉“沒見過世面的小崽子,誰給你的勇氣和我賭命”的荒誕表情。熱氣氤氳中,他頭上的牛角若隱若現(xiàn)。貔貅將一只手伸向白夜,故作無知地做出要拉他上岸的姿態(tài):“大人你輸了,你的銀子我自會上山去取,你的命我該如何拿呢?”白夜大大方方伸手牽這個膽大妄為的人類,心道我一只手就能把你這小爪兒握碎了,再把你一掄從山頂下丟下去。不過他很是喜歡這樣有點傲又有點狂妄的同類,并沒有對方那樣“天地間能卜者唯我一人”的偏激念頭。他既不打算留命,也沒有意圖要取他人性命,只是逗著這年輕人玩兒。白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