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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聽說下城被破,更令他驚怒的是,謝青折的尸體竟然被夏淵盜走了。他的確懷疑過夏淵孤身探營的目的,他猜測布防圖是他的首要目標(biāo),甚至還安排了一張假的布防圖在主帳,等著夏淵來偷。不過夏淵看都沒看一眼,他冒著性命危險(xiǎn)到望江城里潛伏了好幾天,似乎只在糧草庫放了把小火,鑿漏了三艘戰(zhàn)船,玩了點(diǎn)蠱蟲的小把戲。就在宇文勢重挫華晉軍銳氣,準(zhǔn)備集結(jié)援軍對長汐城大舉進(jìn)攻之時(shí),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會冷不防被夏淵一刀捅了后心。望江下城的將領(lǐng)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來復(fù)命,宇文勢聽到那句“賠了上卿折了家”的嘲諷,氣得當(dāng)場震碎了那名將領(lǐng)的腦殼。再見面時(shí),便是王對王的局面。夏淵帶著少年人的囂張:“聽聞蒙秦的上卿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朕把他帶回來一看,什么嘛,不過是具死而不僵的尸體罷了。守著一具尸體三年,再惜才也沒有這樣的,蒙秦王,你這不叫癡心一片,這叫得了失心瘋吧!”宇文勢冷道:“說我瘋了,你這華晉的皇帝又比我好多少?丟下陣前萬軍不管,丟下黎民百姓不顧,處心積慮來我蒙秦大營,就為了把我這位上卿偷回家,又有哪里光彩了?”夏淵不緊不慢地招招手,就見主船上緩緩放下了一葉扁舟。那扁舟上躺的,正是神情安寧的謝青折。宇文勢喝道:“你要做什么!”夏淵在長弓上搭了一支火羽箭,拉開弓弦:“你猜?”“住手!你不是要與我談條件嗎?”“蒙秦王說笑了,穩(wěn)贏的仗,朕為什么要跟你談?”宇文勢立時(shí)變了臉色,即刻命人去追那艘小船,但對面船陣緊密,而且江上風(fēng)大,不過瞬息,載著謝青折的小船就已向下游漂遠(yuǎn)。咻——拜少時(shí)與夏浩比箭所賜,夏淵這一箭勢不可擋,火羽在空中拉成一道灼眼的線,釘在了小船中的油木上,不偏不倚。剎那,火光圍住了謝青折,從那華美的袍角開始,一點(diǎn)一點(diǎn)吞噬。“啊……”宇文勢驟然啞了聲,他沖到船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那人就在他眼前燒成了灰燼,化為細(xì)小的微塵,被風(fēng)吹散在江雪里。再不可尋。恍然間像是一切都被清了空,他們的死別,錯付,相識,從最后那雙絕望的眼,一幕幕地倒退,直至退回了原點(diǎn),終不過是……殘夢碎,骨成灰。一句無聲的“青折”堵在宇文勢的喉間。那艘小船沉在了遠(yuǎn)方。良久,宇文勢轉(zhuǎn)過身,眸中血紅:“青折的一生都?xì)г谀愕氖稚希悴攀钳傋?,你毀了他,就是毀了荊鴻!”夏淵道:“荊鴻是我的,他的軀殼、他的靈魂都是我的,這個世界不需要兩具他的身體,我也決不允許別人的手碰他。”望江上最慘烈的一戰(zhàn),從那一天開始,足足打了三個月。那天荊鴻一直坐在船艙里。他什么也沒聽,什么也沒看,什么也沒想。夏淵回來后緊緊抱著他,在他溫暖的頸側(cè)磨蹭,咧嘴笑著:“你別嚇我呀,怎么跟個空殼子似的?身體沒了,魂也丟了么?”荊鴻說了兩個字:“何苦。”夏淵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說:“宇文勢執(zhí)著的是那個死去的人,是那個什么都肯為他做的謝青折,所以他一心想讓你的魂魄回到那具軀體中,卻從沒有想過要挽回真正活著的你。他知道,你不再是謝青折了——這便是他的苦?!?/br>宇文勢敗了。蒙秦軍在甌脫和望江的戰(zhàn)場都遭到重創(chuàng),只能敗退。宇文勢身中一箭,箭簇都未及取出,便匆忙逃往蒙秦的邊境雁城。在這座峽谷中,攔截他的是荊鴻。宇文勢擦去咳出的血沫:“一生紫氣,盡散于淵……青折給我批的命,當(dāng)真一句也沒錯。夏淵讓你來截我,真是有心了。”荊鴻抬手,命眾將收起了箭矢與落石。他說:“是謝青折給你指了一條虛假的王者之路,他欠你的債,我也一并還了?!?/br>宇文勢道:“你放我走,不怕我卷土重來,再來一回逆天改命?”荊鴻斂目而笑:“都太傻了,什么逆天改命,不過是世人想要順著自己的愿望去活。”……宇文勢走出峽谷時(shí),荊鴻丟給他一樣?xùn)|西:“走吧,好好對她。”進(jìn)了雁城,宇文勢攤開手心。那是謝青折留給他的錦囊。錦囊上的蠱縛已經(jīng)解開了,里面是一張方子還有一瓶蠱血,解的是冰螢蟲的蟲毒。宇文勢知道,這錦囊里的東西被換過了,但他已無力再去追究。謝青折費(fèi)盡心力封藏起來的鏡語,被荊鴻隨手丟棄在湖水中,化成漣漪,就此湮沒。那是個永遠(yuǎn)不該被揭開的預(yù)言——夏淵是天命所歸,如果他當(dāng)初真的殺了他,這孩子的命數(shù)亦不會斷。謝青婉會誕下一個命中帶煞的孩子,宇文勢統(tǒng)一四國的大業(yè)未竟,那孩子便會奪其王座,成為一代暴君。屆時(shí)生靈涂炭,天命亦會走上完全不同的一條路。這會成為一場輪回的報(bào)復(fù),一個他承擔(dān)不起的罪孽。見到四歲的小夏淵后,謝青折推算出了這個鏡語,他后悔了,也止步了。十年后的那場劫難讓他終于看透,他逃不出自己的命。他這一生,都會與那個孩子糾纏不清。兩年后。望江收復(fù)之后,甌脫也劃歸了一大部分給華晉,如今華晉雄踞中原,在夏淵的治理下,開創(chuàng)出一番強(qiáng)國盛世。這天瑜兒扒拉著小短腿往前跑,一路喊著“雞糊雞糊雞糊雞糊”,然后在邁門檻的時(shí)候吧唧一下栽了。好在這孩子皮實(shí)得很,自己爬起來揉揉腦門,看到荊鴻朝自己走來,高興地張開手臂要抱抱。“雞糊雞糊,我跟你說哦,三王叔又跑掉了,父皇又沒抓住他,然后父皇就生氣了,說沒有人幫他,非要叫瑜兒陪他寫字,可是瑜兒都看不懂的,瑜兒想要畫畫,雞糊你教瑜兒畫畫吧,瑜兒想跟你一起玩……”不知道是不是小時(shí)候太孤單了,夏瑜長成了個話嘮娃,什么事到他嘴里都能咕嚕嚕說一大堆,前言不搭后語的,也就他親爹和荊鴻能聽明白。事情是這樣的,夏淵還算善待他的兩個弟弟,他給安慶王夏澤封了南疆的屬地,讓他安安穩(wěn)穩(wěn)地做個藩王,定嘉王夏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