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這一日升堂問案, 許多百姓聚集于堂前聽審。汪大人拍著驚堂木命帶原告被告。下頭兩個人話還沒說完, 汪大人忽然身子一歪, 眾目睽睽之下倒地身亡。

    司徒岑與世子叔侄倆俱氣得牙根子癢癢。偏這些日子那汪縣令的底細也已查清, 愣是在成都府隔壁收受賄賂、借公堂打板子之機將兩個人打殘了。他還是前年年才剛從下頭提到華陽縣來的, 顯見從前沒少干過這事。司徒岑嘆道：“如此隱蔽之以公謀私實在防不勝防.若非像我們這趟過篩子似的過他身邊之人，壓根查不到。”

    世子思忖片刻道：“此事乃是我們失策。明兒就出加刊，將其所為悉數(shù)公諸于眾。再派人去他之前任職之處查訪, 來個后續(xù)跟蹤報道，干了什么好事一件不落登出來?！?/br>
    司徒岑皺眉道：“那不是昭告天下下毒之人做得對？”

    “非也，是昭告天下朝廷但凡正起來能比什么神佛大俠正得多。”世子道, “我就不信這些事他們沒查出來, 指不定留在后手呢?！?/br>
    司徒岑點頭道：“也好?！?/br>
    “行賄之人也不可放過?！笔雷幽パ赖? “好好的清官都讓他們給帶壞了?！?/br>
    司徒岑嘴角一抽：“大侄兒, 這話就不對了。好好的清官可沒那么容易被銀子帶壞?！笔雷雍吡艘宦暋?/br>
    他們終究還是慢了一步。登出汪縣令收受賄賂打殘百姓之后不久，也出了加刊，將此人在之前做的同類事件搶先登出來了, 而蜀國這頭還沒查完。并在同一份報紙上選登了幾篇讀者求助，件件皆仇恨深重、毫無天理。

    世子召開朝議商討對策。司徒岑再提修改律法，廢除奴隸制、取消賤籍。滿朝文武悉數(shù)反對。司徒岑手持一疊, 每位大人發(fā)一份。指著讀者求助欄道：“你們告訴我, 此事如何應(yīng)付。”群臣啞然。

    世子身邊一個同學今兒跟著來上朝, 朗聲道：“今有不明勢力在蜀國之內(nèi)維護奴隸和賤籍的人權(quán), 已致使多位良民遇害。其中最年幼的只有十四歲。各家各戶多半主子少而奴才多。若拿主子給奴才抵命, 只怕兩個奴才抵一個主子都綽綽有余?！?/br>
    一位官員道：“我等回去好生教導(dǎo)家中子弟, 讓他們善待仆從下人便是。”

    那同學道：“如此說來，大人平素是教導(dǎo)子弟們只管隨意打死他們、橫豎不礙事？”

    官員嚷道：“自然沒有！”

    “卻又來?！蹦峭瑢W道，“家家戶戶皆如大人這般教導(dǎo)子弟，還不是一樣有那么多奴才死于非命。但凡給了主子打罵懲處奴才的權(quán)力，他們就不可能不使用。一旦使用就難免不過度，一過度就難免死人。賤籍亦是同理。良民自詡高他們一等，對他們下手便不由自主失去輕重。”他對著世子拱了拱手，“今世子決意廢除奴隸、取消賤籍，看似護著他們，難道不是護著良民？各位，防患于未然才是正理。”

    另一個官員道：“豈有此理！哪能順著賊盜修改律法?！?/br>
    司徒岑苦笑道：“這些人不是尋常賊寇?！彼麖膽阎腥〕鲆环庑?。“此物乃是昨兒晚上不知何人塞入我府門的。”

    方才那同學從他手中接過信，立在堂前念了出來。寫信之人自稱是原先宮中的大內(nèi)護衛(wèi)。因天下無主，他們便從宮中離開了。有一段日子京城遍地游俠兒替百姓抱打不平皆是他們。不論是官至大司馬的朝廷大員還是燕王的小舅子，做惡者格殺勿論。而后京城不平事略少，大內(nèi)護衛(wèi)們遂散去了各處。近年聯(lián)邦勢力崛起，他們的活計已經(jīng)被官府搶走大半，先大內(nèi)護衛(wèi)及其徒弟朋友們不覺聚攏在蜀國和先楚國之地。無他，可做之事多爾。蜀國有游擊隊，雖偶爾也搶生意，與他們并不相干。

    司徒岑正色道：“大內(nèi)護衛(wèi)原本數(shù)量眾多。天下已分了二十多年，他們也離開紫禁城二十多年。一入綠林即賊寇，偏他們比尋常賊寇本事大得多，還收了徒弟、聚攏了朋友。這些人不依律法行事，且并無輕重量刑一律殺人。眾位愛卿，你們有多大把握能教導(dǎo)得闔府子弟不落在他們手上？今年有個案子，一書生因弄死了個小相公，被這些人毒殺身亡?？蓱z他老父全然不知兒子曾去過相公堂子，還以為他心地純善從不傷人。”

    一位大臣喊道：“那也不因賊變法??！教天下人嗤笑?！北娙思娂姂?yīng)和。

    世子朝下頭掃了一眼，道：“諸位愛卿，律法是為誰而立？為君還是為民？”

    多數(shù)朝臣捻著胡須思忖如何作答，有兩個搶著說：“自然是為君。”眾人大急，扭頭一看此二公皆是司徒岑的人。

    “很好?！笔雷狱c頭道，“我雖還不是君，既然替父監(jiān)國，便代行君責。修法，廢奴、除賤籍。我說了算?！?/br>
    有人喊道：“求世子與王爺商議后再做決斷?！?/br>
    “不必了?！笔雷游⑿Φ?，“我父王獨我這一個兒子?！比撼紗∪?。

    朝議散去，眾人翹首巴望著蜀王將世子拎去臭罵一頓、那事兒作罷。等了半日，蜀王那頭毫無動靜，世子倒是一道道簽令往外發(fā)。又等了兩日，蜀王依然沒有動靜，該發(fā)的簽令已大略發(fā)完了。這兩日，世子帶來的那些同學已悉數(shù)披上官袍，專門監(jiān)督這兩件事。群臣大失所望：莫非蜀王也可秦王一樣在裝病、為的是讓世子出面做這些事？那田稅可是也要改？怕什么來什么。世子想著，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田稅也改了。

    此事立時鬧到了王太后跟前。王太后自然不能答應(yīng)，急召孫兒過去。世子進門笑嘻嘻請安，道：“我知道祖母找我做什么。不是我一個人干的，還有三叔呢?！?/br>
    王太后沉著臉道：“你們倆也忒胡鬧了，趁你老子不在就肆意妄為?！?/br>
    世子嘆道：“實在是沒有法子。王祖母，他們給三叔的信并未全念，您老看看?！彼鞂湃〕?。

    王太后拿起來一看，霎時變臉變色。原來那封信之外還附了張單子，乃是太上王、王太后、蜀王、王后、郡主和其余王室子弟打死打傷太監(jiān)宮女等人的名錄。言下之意已無庸贅述。下一回，他們連這些也不放過。

    王太后喃喃道：“當真有此信么？你舅公說，這是岑兒命手下人寫的。”

    世子心中一驚。信委實是司徒岑手下出主意偽造的，這單子也是他們叔侄倆打發(fā)人探聽來的。倒是小瞧了這個舅公，有從三叔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