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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師不允許自己開客戶的柜門,以防看到不該看之物?!?/br> 朱巍還有些愣:“開了?” “開了。”宋工提著馬燈捏著厚冊子走向下一個保險柜,“老大人自己查看里頭的東西吧,我來開這個。” 朱巍猶自不信,走到頭一個保險柜前伸手拉住把手使勁兒一拉:開了!眾人一陣歡呼。只見這保險柜里頭東西并不多,乃是一摞文書。朱巍與秦王對視一眼,闔上了柜門。那宋工已躺下了,查看著新一個出廠編碼、咧開嘴悄悄笑。 不過須臾功夫,全長安城鎖匠干瞪眼的保險柜已全部打開。宋工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土,一面收拾馬燈一面說:“完工了。還有什么事么?” “沒了沒了?!敝煳∵B聲道謝,贊道,“姑娘當(dāng)真好本事?!?/br> 宋工道:“既如此,我去找客棧了。有事你們?nèi)ァ~,我找到客棧來通知你們一聲吧。” 朱巍忙說:“姑娘一路辛苦趕來,哪能讓你住客棧?我們長安自有驛館,姑娘過去歇息便好。官府驛館也安全些,你終究是個姑娘家?!?/br> 宋工想了想:“也好?!蹦诵Φ?,“還是給官府做工大方?!敝煳”愦虬l(fā)個衙役領(lǐng)著她走了。 這三十多個保險柜里頭裝的都是文書。朱巍與秦王將旁人都打發(fā)去庫房外頭守著,大白天點(diǎn)起好幾盞玻璃清油燈,只他二人在屋內(nèi)匆匆翻看。文書有些是行受賄流水賬。誰因為何事向誰行賄、可成了;誰因為何事向誰索賄、可成了;沒成的可退了錢。諸如此類。另有一些是滿朝文武及其眷屬的短處,誰家的紈绔子弟害了人命、誰家的親戚朋友搶了民女。再有便是誰偷截稅銀了。 朱巍不禁暗贊這幕后之人極有拉人下水的本事。秦國早已除去了鹽稅。自從劉豐拜相之后田稅減了三成,礦茶鐵等之外還添了奢侈品稅、賭稅等大宗稅收,商稅亦細(xì)分多種。前幾天朱桐查看了近年的秦國賦稅。劉豐剛走時委實有減,但減得不厲害。真正銳減是從浮云堂經(jīng)營了約莫半年之后開始的,減的大頭便是商、礦、賭和奢侈品這幾種稅。依著保險柜里頭的卷宗,商戶多半沒什么問題。賭場藏入地下的極多,而礦山之主皆是地方豪強(qiáng),少不得謊報開采量了。稅金銳減的根子乃官府假賬。起初只有數(shù)人做假賬,后越來越多、直推至大半個朝廷。 朱巍翻到了一本冊子,不則一聲遞給秦王。秦王一瞧,這上頭記的是某位縣令伙同手下做假賬貪墨稅錢,而自己上回派去查稅之人正是此人的叔父。過了會子,秦王自己翻到了另一位貪墨的,自己也曾派他去查稅。秦王重重摔下冊子,咬牙道:“難怪查不出來!合著都是他們自己查自己?!?/br> 朱巍看著這一屋子卷宗頭皮發(fā)麻。半晌,長嘆一聲:這回牽涉進(jìn)去的官員當(dāng)真太多了。 有一個保險柜,朱巍記得搬運(yùn)之時擱在浮云堂庫房的最里頭。偏方才那宋工開柜時曾嘀咕說,依著那個的編碼,出廠時間最新。朱巍便覺得有些古怪。打開一瞧,偌大一個柜子上下兩層都是空的,唯有中間那抽屜當(dāng)中擱了一個手掌大小、拇指那么高的扁平盒子。盒子為紫檀木所做,平平整整沒雕半點(diǎn)花紋、甚至沒上漆。盒上還有把小鎖,乃是大佳臘所出的機(jī)械彈簧雙扣鋼鎖。 朱巍將這個盒子取在手里,向秦王愁眉道:“這個東西,那宋工不知道能不能打開。” 秦王拿過去掂了掂,沒掂出什么來?!耙蝗贿€是讓鎖匠先試試?” 朱巍遂快步走到門口,喊來守在外頭的心腹師爺,讓他去請個能開機(jī)械彈簧雙扣鎖的好鎖匠來。轉(zhuǎn)身回到庫房中,見秦王正立著發(fā)愣。朱巍不敢打擾,靜靜在旁候著。良久,秦王幽幽的道:“我費(fèi)了這許多力氣,秦國依然如此?!?/br> 朱巍思忖道:“王爺,此事怨不得誰??v沒有浮云堂,也有清風(fēng)堂、明月堂、曉星堂。此乃人之本性。” 秦王冷笑:“什么本性?貪慕錢財?” 朱巍道:“財、權(quán)、名、色。人之所圖多半便是這四樣,而權(quán)財多可拿來換名色?!彼麌@道,“實不相瞞。直至方才,老臣始敬慕王爺?shù)难酃狻.?dāng)年王爺要拜劉豐為相,滿朝反對。老臣雖口里贊成,那是因為老臣既然為臣、須得擁戴王爺。那會子老臣心里亦是瞧不上劉相的。連個進(jìn)士都沒考上,還是個商賈……”秦王面色緩和了些。朱巍拿起一本冊子道,“若依著劉豐丞相之舊策,將稅單一式三份抄訂成冊子存于商戶、縣衙和金曹三處,且各處都須使復(fù)式記賬——雖說下頭的小吏要多做些事,這玩意大約就不會有了。漫說瞞天過海,縱然想瞞下一只小魚缸也是費(fèi)勁的。” 秦王皺眉道:“孤王不是說了,一概依著劉丞相所定國策不動么?” 朱巍道:“俗話說人走茶涼。他既不在秦國了,他的國策多人不滿,哪能不動啊。早不知改了多少?!?/br> 秦王惱道:“孤王的話,你們都當(dāng)耳邊風(fēng)么?” 朱巍苦笑道:“誰也不敢管誰啊……” 秦王重重一砸保險柜:“御史臺呢!” 朱巍道:“略改國策這等小事,御史臺沒閑工夫管。” “小事?!”秦王冷笑道,“依著朱愛卿的意思,什么才是大事?” 朱巍道:“官員違法?。 彼钢还窆竦奈臅?,“這些若交給御史臺,都是大事,一樁樁實實在在的大事。至于商戶的稅單子變了樣式,多半是下頭辦事的小吏憊懶,連個正經(jīng)拿得出手的罪官都沒有,不是小事是什么?” 秦王又砸了下保險柜:“偏大事都是小事縱容出來的?!?/br> 朱巍垂著眼皮子道:“王爺所言極是?!毖粤T一言不發(fā)。 秦王咬牙。半晌,越想越惱火,隨手抄起那個紫檀盒子“啪”的摔在地上。那盒子縱瞧著簡陋,終歸還是紫檀的。紋絲不動。秦王滿腹怨怒無處可發(fā),又狠狠的踩了兩腳。盒子巋然如故。秦王一腳踏著盒子單腿跳了兩下,盒子宛如磚頭。秦王狠狠踹過去,可算把盒子踢起飛起來了——朱巍心中暗暗點(diǎn)頭:武師父沒偷懶,有點(diǎn)子腿勁兒?!爱?dāng)!”盒子掉下來砸在一個保險柜上。 秦王還不放過,拔出佩劍便往上砍。紫檀木質(zhì)硬密,秦王還是個少年、力氣不大,連砍多下只砍出了點(diǎn)子痕跡。秦王大喊:“來人!”兩個護(hù)衛(wèi)立時跑了進(jìn)來。秦王指著那盒子,“給孤王砍開!” 進(jìn)來的一個是護(hù)衛(wèi)首領(lǐng),身上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