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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數(shù)目來。 一時丫鬟回來,道:“回奶奶,那木匠師傅說了,委實(shí)是杉木最便宜。若是奶奶還要更便宜的,他拿邊角料給你做。我便答應(yīng)了。” “做的好。”姚氏查著賬冊子道。 丫鬟道:“奶奶,只是這般做出來的東西不結(jié)實(shí)。” 姚氏道:“橫豎只為了糊幾張紙上去,再不結(jié)實(shí)糊張紙總成的。使過一回大約不會再使了?!?/br> “原來如此。奶奶早這么說我早明白了?!币κ闲那楹茫亮怂谎?。 三日后,姚氏去給徐太太請了安,垂手道:“承蒙太太看得起媳婦,委以管家重任。媳婦這幾日寢食難安,猶如頭頂懸了把刀似的?!?/br> 徐太太含笑道:“我已聽說了,你這幾日賬冊子不離手,還不吝跟人請教,很好?!?/br> 姚氏垂低了頭:“不過是查看些數(shù)目罷了。今媳婦遇上了件大.麻煩,實(shí)在不知如何處置才好,求太太指點(diǎn)、并與二嫂子和幾位姑娘商議。” 徐太太道:“你是管家之人,與旁人商議作甚?!?/br> 姚氏道:“非與大伙兒商議不可。不然,媳婦全然沒法子處置。” 徐太太皺眉,半晌才道:“既這么著,你且說說我們聽聽?!?/br> 姚氏大喜,行了個禮:“謝太太!”乃向眾人道,“我空口白牙說不明白,故此這幾日做了個圖表,大伙兒看看?!彼烀颂Ъ茏舆M(jìn)來。 她身邊的兩個丫鬟合力抬了一個杉木架子進(jìn)來擺在堂前,又在上頭架了塊極大的木牌。二奶奶笑道:“好大的架子!好新鮮牌子!”姚氏望著她嫣然一笑。 木牌上糊了張大白紙,紙上有字。姑娘奶奶們都伸頭去瞧,還有喃喃念出來的。姚氏指著那紙道:“咱們家眼下有個大難題,便是入不敷出得相當(dāng)厲害。上個月進(jìn)賬總數(shù)是三百——” 徐太太立時重重拍案,厲聲喝到:“閉嘴!” 姚氏一愣:“太太?” 徐太太手臂發(fā)顫指著她:“我以為你是個明白人,你竟糊涂至此?府里的賬目也能說與人聽的?” 姚氏扭頭張望了妯娌小姑子兩眼道:“這不都是自家人么?”徐太太又拍案,比方才還重些。姚氏又說,“若不與大伙兒說清楚,如何商議?” 徐太太喝道:“本是讓你管家,商議什么?” 姚氏道:“入不敷出如此厲害,自然要蠲去許多名目,否則難以平賬。若不與大伙兒商議,蠲哪些不蠲哪些?太太你不知道,咱們府里眼下這般花錢法,絕非蠲除三五項(xiàng)不痛不癢之處能收支持平的,非得蠲了許多去才行?!?/br> 徐太太再拍案,比前兩次更重了:“管家媳婦是做什么使的?不就是讓你理順這些事?” 姚氏急了:“我再怎么理,進(jìn)賬少出賬多也順不了??!難道天上會掉銀子下來么?” 徐太太狠狠丟出手中拐杖,“砰”的砸在姚氏腳邊。姚氏嚇了一跳,抬目望她婆母已好懸氣背過氣去,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茫然朝二奶奶以目求助。二奶奶把頭一縮,唯恐有人瞧見自己。 徐家有四位姑娘,已出閣了兩位嫡小姐,余下兩位都是庶出。那三姑娘今年已有十四歲了,上前道:“太太,事既至此,瞞已瞞不住了。三嫂子所言也不無道理。既是府中艱難,不如全家上下齊心協(xié)力過此難關(guān)。” 徐太太身邊兩個丫鬟正幫她揉胸口。半晌,嘆道:“你們哪里知道……早些年你祖父還在朝任吏部侍郎,家境殷實(shí)。他說,你老子乃是讀書人,不擅經(jīng)營,故此分家時分的多半是田莊給咱們,收租子度日。自打前兩年從外洋回來了那個什么女丞相,不顧民怨沸騰、一意孤行,改了田稅之策。非但咱們府上的莊子悉數(shù)要收稅,空閑不種的還要罰。又逃走了許多奴才。咱們縱然減租子也尋不著那么多佃戶。誰知……朝廷半點(diǎn)情面不給,當(dāng)真罰了稅。沒奈何,只得賣了許多田地?!蹦舜瓜聹I來,“徐家怎么就落到如此光景。”她一哭,滿屋子媳婦、庶女、孫女、丫鬟婆子都跟著哭。 徐三姑娘少不得陪著落了會子淚,乃道:“家業(yè)如此艱難,皆是太太一人扛著,苦了太太了。”姚氏也立在木牌旁假裝拿帕子拭淚,心中暗想:這幾年管賬的皆是大嫂子,與太太什么相干…… 徐太太嘆道:“你們都是孩子,天真爛漫,這些事哪里好讓你們知道。” 徐三姑娘道:“太太心疼我們,乃我們的福分。只是……太太何苦來自己受著,巴巴兒招人抱怨。如今大家都知道了,不若商議商議。坐吃山空不是個法子,委實(shí)當(dāng)開源節(jié)流才是?!?/br> 徐太太點(diǎn)頭道:“很是。”乃盯著姚氏瞧,“你只知道蠲出花銷,殊不知能蠲的都蠲了,余下這些如何蠲得了?唯有開源?!?/br> 姚氏忙道:“明年就是春闈。三爺文章寫的最好,定能高中。到時候府上便多了一份俸祿了?!?/br> 徐太太哼道:“依著我兒之學(xué),進(jìn)士及第不在話下。只是你當(dāng)中了便沒事了?每科那么些進(jìn)士,沒官做的多了去了。不拿些銀錢去買通關(guān)節(jié),哪里就輪得到他?!?/br> 姚氏趕忙閉了嘴,垂手兼垂頭。徐太太只看著她,她眼觀地鼻觀地口觀地。倒是徐三姑娘輕聲道:“三嫂子,聽說你在慈善會上認(rèn)得了什么極有本事的女東家?” 姚氏想了想:“說的是秦東家吧。我與她只說些梵文之事。咱們家乃是詩書翰林之家,又不事商賈的,我自然也不與她談?wù)搫e的?!?/br> 徐太太長嘆道:“話雖如此……眼下這個境界也沒法子了。什么商賈不商賈的,朝廷不是已除去商籍了?商賈亦良民?!?/br> 姚氏微微皺眉,道:“只怕……我們?nèi)隣敳粫饝?yīng)。”徐太太好懸讓她噎死!她又接著說,“若是老爺答應(yīng),三爺也沒法子。太太不如勸勸老爺?” 徐太太惱了,拿起案頭的茶盞子往姚氏腳下砸。姚氏又嚇了一跳:“太太!” 徐太太指著她喝到:“滾!”姚氏扭頭看了看木牌。徐太太又喝,“滾!”姚氏匆匆行了個禮,連架子帶木牌統(tǒng)統(tǒng)不要,拔腿便走。才剛跨出門檻,便聽后頭徐太太喊道,“都給我滾!” 姚氏打了個激靈,低聲喊道:“快跑!”領(lǐng)著兩個丫鬟一溜煙跑了。等后頭那些姑娘奶奶們出來,只望見她們主仆三人的背影入貍貓般閃過轉(zhuǎn)彎口。 屋內(nèi)已沒了旁人,徐太太又狠狠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