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實一無證據(jù)二不知緣故，然小吏可斷定此事，故此特來告訴譚家一聲。終歸譚大人乃小吏多年上司，須得給他一個交代。貴府信不信……”他搖了搖頭，深施一禮，出言告辭。二譚譏諷之意已明晃晃畫在臉上了，只強扯出兩個笑模子來，拱手送他出了書房。

    這日傍晚，有個小叫花子上軍營前求見賈維斯，卻是將董明在譚府所言大略說了一回。賈維斯聽罷也不問是誰讓他來的，只命人帶他下去吃了頓飽飯，又給了他二百個銅錢，乃道：“你年有十來歲吧，要飯能有什么出息？不如上臺灣府去，縱力氣小些不會做農(nóng)活，也可做些小工。來日學一門手藝、掙些錢，也好娶媳婦兒?！毙〗谢ㄗ舆B聲答應(yīng)。

    賈維斯遂轉(zhuǎn)身去中軍大帳說與他們軍師，林黛玉道：“董明這會子還是漳州的刑房吏，此舉并無不妥。”

    賈維斯道：“話雖如此，還是與他好生談?wù)劇！摈煊駪?yīng)了。

    次日遂派了個親兵往董明家中去下帖子，請他來營中喝茶。不多時董明負手而來，面色如常。賈維斯也不隱瞞，直將昨日那小叫花子所言說了，道：“軍師說，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董大人既未離崗，此舉無誤，可見董大人職業(yè)素養(yǎng)極好。只是這個打發(fā)小叫花子來見末將之人怕是沒安什么好心。”

    董明苦笑道：“小吏知道?！辟Z維斯以目相詢，他道，“昨夜亦有個叫花子特來告訴小吏，賈將軍已知道小吏在譚府所言?！?/br>
    賈維斯思忖片刻道：“李崎之?！?/br>
    董明問道：“何以見得？”

    “他是晉王的人，盼著董大人與末將不合最好?！辟Z維斯含笑道，“如此看來，他已猜到末將有心撬董大人了，急忙下手挑撥。倒是比早年愈發(fā)精明了些?！?/br>
    董明昨夜也猜了許久送信者是誰，疑心過李崎之。見賈維斯并無芥蒂，遂從袖中取了一張單子出來，便是他查來的李崎之拜訪過的海商。賈維斯連聲稱謝，拿著單子與他一道去尋黛玉。

    董明奇道：“軍師身為女子，半分不忌諱么？”

    賈維斯道：“忌諱就沒法子做事了?！?/br>
    林黛玉拿到單子從頭看了一遍，笑道：“李崎之在找新航線?！?/br>
    “嗯？”

    她指著單子道：“這上頭悉數(shù)是早年走私過西洋火器的。小溪那兒有名錄，我瞧過。”

    賈維斯微笑道：“軍師過目不忘，末將佩服?！?/br>
    林黛玉道：“晉王大約想繞過紅骨記尋找新的西洋火器貨源?！?/br>
    賈維斯笑道：“這兩年火器生意了不得，若有的錢賺，旁的海商如何不做？”

    董明忙問：“聽聞賣西洋火器的乃紅骨記一家獨大，卻是為何？”

    賈維斯道：“因為旁的海商從西洋買來的價錢比紅骨記賣的還高?！奔t骨記如今賣的多半是本土自產(chǎn)的貼牌貨。又看了看那單子，道，“此事必是李崎之自己想出來的。晉王那性子，不會想出冒頭惹眼的事?！蹦藛桏煊瘢败妿?，此事如何處置?！?/br>
    黛玉道：“不處置，讓他玩吧，橫豎玩不出花來?！?/br>
    偏這會子有親兵來報，外頭來了位女子，自稱是譚家的五姑娘，求見賈維斯。賈維斯皺眉道：“找我作甚？”林黛玉只管低頭吃茶。

    親兵道：“說是有話想問將軍?！?/br>
    賈維斯道：“素不相識，不見?！?/br>
    林黛玉淡淡的道：“只說將軍忙吧?！?/br>
    賈維斯忙說：“不可?！蹦讼蚰怯H兵道，“莫拿話遮掩，末將不見不相干之人?！庇H兵領(lǐng)命而去。賈維斯向董明苦笑道，“前些日子譚大人曾提議和末將結(jié)親，末將不想與他們家沾上?！?/br>
    董明道：“聽聞此女容貌殊艷?！?/br>
    賈維斯道：“美貌女子末將打小見多了?！倍髑屏艘谎哿周妿?。

    過一時親兵回來道：“那個譚五姑娘與她的丫鬟立在咱們營門口哭做一團?！?/br>
    賈維斯道：“打暈她，派人送入他們家后門?！?/br>
    董明忙說：“這女子年幼、不通世事，保不齊是被什么人攛掇的。若有軍漢送她回去，縱是后門也難免毀了名聲?！?/br>
    林黛玉道：“董大人言之有理。既這么著，就尋個庵堂送去吧，她醒來也好說是去庵中上香的?！庇H兵又答應(yīng)一聲下去了。

    董明想知道這些兵卒會如何處置那女子，便說跟去看看。到了營前一瞧，果真有兩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兒哭得梨花帶雨。那領(lǐng)命的親兵半個字沒說，上前手起掌落，登時打暈了一雙。董明不禁贊道：“好利落！”那親兵還抱了一抱拳致謝。乃喊人從后頭拉輛馬車來，自己將這兩個女子丟上去，又從懷中取了張紙來瞧。董明湊過去瞄了一眼：漳州地圖。

    親兵指了地圖上的一處庵堂問董明：“董大人，你是本地人氏，這個庵堂如何？人多么？”

    董明道：“人極多。”一壁說一壁細細端詳那地圖，心中驚訝：好生詳盡！

    親兵愁道：“偏生此處最近，我還在值班呢?！?/br>
    董明另指了一處稍遠些的庵堂道：“此處極僻靜，也不算遠。主持雖有些貪財，為人尚好；庵中姑子極少，保不齊你們到了那兒鬧了半日沒人知道。”

    親兵瞧了瞧，拿手指頭比了比路又抬頭看了看日頭：“罷了，就去此處?！蹦耸樟说貓D，跳上馬車駕著走了。

    董明看他漸漸走遠了，好奇之心頓起，回頭往中軍大帳告辭，自己快馬加鞭另走一條小路繞在那親兵前頭趕到庵堂。有姑子出來引著他點了香燭拜菩薩；他給了些香火錢，姑子使勁兒念佛。董明只說隨意走走，讓姑子不必管他。

    事也湊巧，他才袖手到了后門處，便聽“咣當”一聲像是門鎖被砍斷，忙閃到一旁。只見后門“吱呀”的開了，方才那個親兵一手一個將兩位女子拎進來，張望了幾眼，隨手丟在兩株老茶樹底下。乃從腰間解下水囊來澆了些水在她二人臉上。不多時，兩個女子醒了，看見親兵嚇了一跳，又四面瞧了瞧。

    親兵道：“此處叫做清源庵，聽聞主持師傅有幾分貪財，為人尚好。你們?nèi)舢斦媸亲T大人家的女眷，回去只說替他進香祈福便是。若不是也便罷了，橫豎沒人追究?！毖粤T不待她二人回神，轉(zhuǎn)身走了。那兩個女子尚且不及從地上爬起來，目瞪口呆看他沒了影子。

    董明忍俊不禁，咳嗽一聲走了出來。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