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上，猶豫一下，牽起了楊佳的手。

楊佳抬頭看了看他，眼中有某些濕潤的東西一閃而過。張子翔向她笑笑。

這是兩人第一次牽手。說實(shí)話，張子翔并不是很喜歡這種行為，他覺得戀愛和兩人的相處應(yīng)該是比較私密的東西，不好曬在大庭廣眾之下。

但很多時候，他確實(shí)覺得自己對楊佳有所虧欠。別的情侶都會擁抱，牽手，接吻，每天膩在一起，他倆卻不是。

他知道，楊佳大概也是那種本性黏人，喜歡撒嬌的小女生。但是她很懂事，張子翔不來找她，她就也從來不會過分要求張子翔分出更多時間跟她在一起。張子翔每日給她帶早飯，偶爾一起吃午飯，晚上了，通一個電話，平時上課的時候坐在前后排，其他時間，幾乎可以說是一點(diǎn)交集也沒有。

李磊跟張子翔上課坐在一起，又住在一個宿舍，對他的行蹤了如指掌。有一次，還說過他：“你這個男朋友當(dāng)?shù)媚７妒悄７?，可是，怎么那么像個保鏢？”

張子翔牽著楊佳避開迎面而來的人，偷偷去看她格外幸福的臉。楊佳的唇角噙著笑，在這一個瞬間，張子翔突然覺得偶爾牽下手也挺好。遠(yuǎn)處有些火光迎著模糊的雪霧飛上去，在夜色里一閃一閃。他想起來去年平安夜的時候路過cao場，好像有許多人在那里放孔明燈。

這時，楊佳拉了下他，指向路邊一家店。那家店的燈光柔和，光線從玻璃門透出來，在落雪的街上看著很溫暖。

“平常你總是給我買這里的東西，今天換我請你吧?！?/br>
張子翔順著楊佳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正是“如你所見”。平安夜的時候總是特別忙，去年他還自由，就去了幫忙，人多得停不下。

此時那里的門也是一直在開關(guān)。許多人走進(jìn)去，也有許多人走出來。張子翔看著玻璃門，忽然有了一種突如其來的背叛感。

他猶豫了下：“都二十了，別那么乖。跟我學(xué)點(diǎn)壞，我請你喝酒?！?/br>
“我才不乖。而且你又不喝。”

“我酒精過敏嘛?？梢钥粗愫取！?/br>
張子翔一打岔，這個提議不了了之。最后，兩人一人一罐汽水，來到cao場上放燈。

張子翔口袋里一直帶著打火機(jī)，他看著楊佳把孔明燈點(diǎn)燃。氣體很快吹脹了薄薄的紙罩，燈晃晃悠悠，向著天空飛過去。雪此時已經(jīng)積得有點(diǎn)厚了，cao場上一片銀白，反著路燈的光，一片寬闊的地方都很亮。楊佳對張子翔的所有想法都毫無所知，一臉笑容地說：“許愿吧。我聽學(xué)姐說，對著孔明燈許愿特別靈。”

她說著，真的閉起眼睛許了個愿。

“我想張子翔永遠(yuǎn)健康幸福，還想張子翔永遠(yuǎn)和我在一起?！?/br>
張子翔看著楊佳閉上眼睛含著溫柔的笑許愿，她的樣子特別認(rèn)真。楊佳睜開眼睛的時候發(fā)現(xiàn)張子翔注視著她，有點(diǎn)羞：“你怎么沒閉眼睛？許愿了嗎？”

張子翔笑了笑，轉(zhuǎn)移話題：“哪有許愿這么大聲地說出來的。說出來了，還能靈嗎？”

楊佳笑，很調(diào)皮：“第一個靈是肯定的，第二個嘛，就看你了?！?/br>
張子翔伸出手，把楊佳擁進(jìn)懷里。這是兩人第二次擁抱，因?yàn)闂罴驯鹊谝淮螘r穿得多些，這次擁抱變得更踏實(shí)。

他低著頭。楊佳把頭埋在他懷里，肯定是在笑，可他卻只感到安靜。這是頭一次，他感覺之前看到的一句話說得很對：兩個人的心隔著層層的衣服，每一層都是阻礙。

以前認(rèn)為這句話矯情，現(xiàn)在他卻覺得這是真理。自打和他在一起之后，楊佳一直處在智商為零的狀態(tài)，可他不。反倒因?yàn)槊看魏蜅罴言谝黄饡r心里平靜，還覺得自己智商變高了。但他仍然確定自己可以和楊佳一起走下去，雖然他對她的感情大概不是愛，可兩人之間為什么不能直接產(chǎn)生親情呢？在他看來，這并沒有什么不好。

cao場上還有許多對情侶在放燈。張子翔抬頭看著飛上天空的那些光點(diǎn)，抱著楊佳，思考剛剛看到“如你所見”時心里忽然泛起的那種不安。嚴(yán)格來說，并不是不安，是缺失感，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沒有做。

可是他想了很久，把作業(yè)，考試，入黨申請都過了一遍，卻始終想不到。

******

把楊佳送回宿舍后，張子翔的心有點(diǎn)亂，就走出東門，繼續(xù)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游蕩。

宿舍樓鎖門是十二點(diǎn)，此時才十一點(diǎn)半，還有半個小時。他出來的時候是十點(diǎn)半，走了一個小時，街上的行人逐漸少了，然后變成偶爾的一兩對，一兩個，最后空無一人。

他向南走著。雪還在下，剛才吃過的那家火鍋店已經(jīng)打烊了。

張子翔在路燈下站了會。幾個小時之前，楊佳在這里拿出送他的禮物，就是現(xiàn)在他脖子上這條圍巾。大概李磊他們都認(rèn)為送禮物是常識，沒有特意說，他忘了給楊佳準(zhǔn)備禮物，自己的圍巾就和蘋果一起送給了她。那條圍巾本來是和雪藏起來的大衣一起買的，當(dāng)時買的時候覺得很搭。就這么送出去，他心里真有點(diǎn)舍不得。

那條圍巾應(yīng)該還沒下架。哪天有空了出去一趟，再去買一條。不過在學(xué)校里是不能圍了，在楊佳面前他的圍巾絕不能換，至少這點(diǎn)他還明白。

街道另一頭遙遙來了一個黑影。逐漸近了，是一輛自行車。自行車經(jīng)過一桿桿路燈，影子由長變短又由短變長，看著特別喜感。張子翔靠在樹上，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那輛車是山地，張子翔認(rèn)得，車架子的線型很流暢，是美利達(dá)的挑戰(zhàn)者。自行車騎到他面前，看見人，他愣了一下。騎車的人同時也看清了他，一個急剎。

“這么晚怎么還在外面？”

“下雪空氣好，外邊走走?！睆堊酉杌卮?，“你呢？剛回家？”

“資料忘拿了，來取一趟?！绷簞t正說，“快過年了，外面不安全。趕緊回去，我送你?！?/br>
“不用?！币娝嫦铝塑?，張子翔搖頭。這人比他還矮一截，而且那么瘦，真的碰到歹徒，還不一定誰保護(hù)誰。

就在這時，手機(jī)響了，張子翔忙去看，是楊佳。梁則正把自行車掉了個頭，開始往回走。

張子翔見攔不住，只得一邊接起電話一邊跟上去。他的手機(jī)一直沒有換，聽筒聲音還是特別大，楊佳的聲音在寂靜的街道上帶著微微的回音，十分清晰。

“張子翔，今天我特別高興，真的，謝謝你。”

梁則正在張子翔前面走著。張子翔看著他黑色的外套和斜挎包，還有那輛白色的自行車，一時沒有做出回答。幾秒后，才反應(yīng)過來，忙補(bǔ)救：“我出來了。太晚睡覺不好，別高興了，早點(diǎn)睡。明天早晨吃什么？”

楊佳大概以為張子翔出了宿舍去樓道，在話筒另一邊帶著笑意說：“什么都行。你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