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而早早枯萎。殿門的廊柱鮮紅光新，想必這宮殿才建起來沒幾年。

    白穆踱步到門口，敲了敲門，無人應(yīng)答。

    門未落鎖，白穆輕輕推開。殿內(nèi)并沒有人，但殿內(nèi)陳設(shè)齊全，且全都極為精致，顯然是精心考量過的。她移步入里間，屏風(fēng)床榻被褥看來都極新，應(yīng)該置入的時間不長。

    這么偏僻的地方，還住了人不成？

    白穆正在疑惑著，聽到外面殿門“嘎吱”打開的聲音，想是商少君現(xiàn)在才過來，正要出去，卻突然被人一拉。

    她驚得險些叫出聲來，卻被人捂住口鼻。

    她側(cè)目一看，竟是裴瑜。

    裴瑜帶著她快速退入榻邊屏風(fēng)隔出的隱蔽空間，兩人蜷在一起，躲了起來。

    白穆不知裴瑜是隨著他入的沉香閣，還是之前就在這里，他的氣息太輕，存在感太弱，在此之前她根本沒發(fā)現(xiàn)這間屋子里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湄兒可還記得這里？”商少君的聲音從殿外隱隱傳來。

    原來不止他一人，柳湄也在。

    “自然記得?！绷芈曇艉?，“你十五歲那年的生辰，先皇問你想要什么，你說想要我時常入宮來陪你，求先皇建了這間宮殿，以便我在宮中過夜?！?/br>
    “朕還以為這幾年你在外頭玩得盡興，全忘了?！鄙躺倬Φ馈?/br>
    “誰都敢忘，怎么敢忘了圣上?！绷芈曇魦舌?，接著道，“你呢？那柳如湄可還有趣？”

    兩人說著，便挽手入殿。

    雖有屏風(fēng)擋住，白穆仍舊從縫隙里看到二人款款而入的身影，隨即對話的聲音更加清明。

    “湄兒說呢？”商少君慣有的笑問語氣。

    “我看你玩得樂不思蜀?！绷匦β曓揶?，“那傻姑娘也是有夠癡情的，我?guī)追嵝阉谷徊恍??！?/br>
    “哦？”

    “我暗示她你不殺柳軾，因為是我的生父，我做了洛家女兒是因為你想要保我周全，你待她只是逢場作戲，她竟一副相信情比金堅的模樣絲毫不信?！绷匾宦曕托?。

    兩人說著，便入了里間，在窗邊的矮榻上坐下。

    白穆正好將二人看個清楚，卻不知是否天色近晚，眼前一陣暈眩，身上的力氣漸漸抽離，不知自己是夢是醒。

    “世間女子豈能都如湄兒聰穎？”商少君笑著將柳湄攬入懷里，撫了撫她的劉海，“早知你能待柳軾如此狠心，我何須留他一年多？還讓柳行云鉆了空子?！?/br>
    柳湄揚了揚眉頭，“當(dāng)初若非他趁你不在逼我改嫁商少宮，我又何須詐死？他是被權(quán)勢沖昏了頭腦，也只有哥哥會顧念著他，還為他劫獄了。”

    商少君昵了柳湄一眼，笑道：“同樣是柳軾教出來的，你和柳行云倒是反了性子。當(dāng)初他在我面前投誠說愿意助我，只求保父親一命，我還以為是他糊弄我放松警惕的借口。”

    柳湄?zé)o奈道：“他從小便是那樣，無論父親怎樣教，他都在私下與我說寧愿一家人遠離官場過普通人家的日子，嗤……若只是那樣，父親辛苦那么些年是為的什么？若非他從中阻攔，我豈會時隔三年才回到你身邊?！?/br>
    “他倒也不容易，看得清局勢，用手上的勢力步步掣肘，松松緊緊有進有退，一方面怕被我釜底抽薪，一方面不敢將我逼得太緊，這次若非是你，恐怕他還不敢孤注一擲地去劫獄?！鄙躺倬χ沽藘杀杷?，端起一杯喂到柳湄嘴邊。

    柳湄眼底水光盈動，翻身摟住商少君，仰首吻了上去，良久，才放開道：“如此，才不渴?！?/br>
    “湄兒愈發(fā)大膽了。”商少君笑道。

    “若不大膽，豈能制住我的少君？”柳湄眉眼含春，笑得嫵媚，隨即譏笑道，“若是像那如湄一般被你整得父母雙亡而不自知，豈不凄慘？”

    白穆耳邊“嗡”的一聲，只聽商少君冷聲道：“他們本就是穆府余孽，死有余辜?！?/br>
    白穆的身子開始發(fā)抖，柳湄繼續(xù)問道：“今早處斬時，可曾如你所料有人出手相救？”

    “不曾?！鄙躺倬锵У?。

    “那是你估算有誤？”

    “或許?！?/br>
    白穆開始掙扎，想要脫離裴瑜的桎梏，沖出去問個清楚。他昨夜才說已經(jīng)安置好阿娘，為何現(xiàn)在變成了今早已經(jīng)將阿爹阿娘同時處斬？但裴瑜將她牢牢壓制住，移動不了半分。只能由著眼淚順著裴瑜捂住口鼻的手流下。

    “即便在尋她的不是穆府最后的孽種，也是白子洲的人?！鄙躺倬栽诶^續(xù)，“或許關(guān)系不甚親厚，才不曾出手救下那兩只余孽。”

    “你確定她左肩后有三顆黑痣，是白子洲要找的人？”柳湄問道。

    “你懷疑我的判斷？”商少君笑睨著她。

    柳湄眸光一柔，“嘖嘖嘖，剛剛還說我狠心……我看要比狠心，這世上無人可及少君。你待她百般溫柔誘不出那人，你讓她在勤政殿跪了一個日夜誘不出那人，你殺了她的父母仍舊誘不出那人，你可還有什么法子？”

    商少君唇角一揚，眸光流轉(zhuǎn)，“昨夜趁著大亂我說今日送她出宮?！?/br>
    “然后？”

    商少君笑，“途中安排了刺客取她性命。生死關(guān)頭，那人總該會出現(xiàn)?！?/br>
    白穆?lián)u頭，不信她聽到的話。他昨夜說的明明是送她出宮暫避風(fēng)頭，今日卻說安排了刺客取她性命，只為誘人出來救她……

    “她竟信了？”

    商少君一聲嗤笑，“她也奇異得很，無論我說什么，她都信?！?/br>
    “嘖嘖嘖……我看是皇上狠心得很，當(dāng)初為了對付洛秋顏給她用藥使她不孕便罷了，殺了人家的父母不算，還要取她的性命……”

    “湄兒不喜？”

    柳湄只是笑著，并不言語。

    “除了湄兒，沒有人配有朕的孩子……除了湄兒，任何人的命……一文不值。”

    柳湄身子一傾，摟住商少君的脖子，低笑道：“少君當(dāng)真是這樣想的？”

    “若有妄言，天誅地滅?！?/br>
    柳湄神色一軟，再次仰首吻住他。

    兩相糾纏。

    白穆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掙扎，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干，腦中一片混沌，這屋子里大抵是下雨了，否則為何她的眼前盡是水色朦朧？她大抵是在做夢，否則怎會出不了聲也無法動彈？眼前這人大抵是噩夢中幻化出來的影子，否則怎會說出這樣錐心刺骨的話來？

    他明明說阿娘已經(jīng)安置妥當(dāng)，說送她出宮暫避風(fēng)頭，說他愛她……

    是的，她在做夢，一定是這樣。

    一夢醒來，阿爹阿娘都在等著她，阿爹責(zé)備她說丫頭不許再隨便出家門，阿娘責(zé)備阿爹說別對女兒那么兇。

    一夢醒來，他仍舊在她身側(cè)，像往常那樣，發(fā)現(xiàn)她有細微的動靜便側(cè)身摟住她，親密地仿佛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一夢醒來，她便帶著阿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