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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比半小時前又暗下來不少,那風(fēng)嗚嗚刮過,枯黃干燥的枝椏被風(fēng)吹得四下?lián)u曳,抖落了積雪。那雪花被風(fēng)載著,看上去就跟下雪一樣,撲簌作響。 正出神間,猛聽見客廳傳來摔東西的聲音,“砰”一聲巨響,像是什么東西被摜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辛姨皺了一下眉頭,安撫一般輕拍了一下聞歌的手背:“在這等著,我等會就回來?!?/br> 聞歌點點頭,目送著辛姨出去的背影,垂下眸,繼續(xù)摘著菜葉。 離除夕越近,老爺子的心情就越糟糕。經(jīng)常把自己悶在書房里,一坐就是一天。就連吃飯的時間,也要辛姨三催四請,這才下樓來敷衍幾口。 溫家?guī)啄昵熬烷_始人丁凋零,只剩下四個孫子承歡膝下。 人老了總會覺得孤獨,加之四個孫子平日里總不在身邊,老人家就盼望著過年,大家都回來聚聚。 結(jié)果……往年春節(jié)都在部隊里的溫敬這次倒是回來了,另外三個,到現(xiàn)在人影都沒見著。 溫少遠忙著剛起步的酒店事業(yè),抽不開身。平時有空又都在學(xué)校里,一年到頭也沒見著幾次。溫景梵說是學(xué)?;顒?,去美國交流學(xué)習(xí)三個月,今年是趕不回來了。溫景然,寧愿在S市,也不愿意回來。 老爺子一上火,最cao心的便是辛姨。 辛姨和已經(jīng)去世的溫老太太是表姐妹的關(guān)系,溫老太太還在世的時候辛姨就來溫家?guī)凸ち恕K龔N藝好,料理家事也細心,無微不至。再加上孑然一身,無牽無掛,吃住都在溫家。 哪怕后來溫老太太離世,溫老爺子也留著她繼續(xù)在溫家。如果說溫家還有誰能讓老爺子服軟聽話的,也就只有辛姨了。 沒過多久,辛姨收拾好了碎玻璃回來,手里還拿著泛黃且有些破舊的小本子遞給聞歌:“辛姨小的時候上學(xué)不認(rèn)真,沒讀幾年就回家繡花了,識得字少得可憐……你幫我找找少遠的手機號碼?!?/br> 聞歌的手指剛挨著小本子,聽見辛姨說的名字時,頓時怔了一下:“要打給……” 小叔兩個字不知道為什么,就像是卡在喉間一半,怎么也說不出口。 幸好,辛姨并沒有察覺:“對,你找到了就打過去,讓你小叔明天回來一趟……除夕了,一個個都不回來像什么話?!?/br> 聞歌“哦”了一聲,接過來,手指都微微有些發(fā)抖。 她趴在柔軟得沙發(fā)扶手上,電話是很老式的撥號電話。她一個個數(shù)字校對精準(zhǔn)后才撥過去,握著聽筒才一小會,就覺得手心發(fā)汗,涼颼颼的。 “嘟嘟嘟……”的忙音過后,是一聲簡短的接起電話的聲音,隨即,便是他低低沉沉的聲音響起—— “喂?” 聞歌原本都想好了臺詞,突然接通,毫無防備地就聽見他的聲音,頓時……腦子一片空白。 她握著聽筒呆呆的,完全想不起來自己要說什么。 大概是沒有聽到對方的回應(yīng),所以他看了眼來電顯示,停頓一瞬,聲音里帶上了幾分笑意:“辛姨?” “不、不是……”聞歌終于回過神來:“我是聞歌?!?/br> 溫少遠靜默。 過了一會,才回應(yīng):“是你?” 聞歌“嗯”了一聲,這才恢復(fù)理智:“辛姨讓我給你打個電話……” 溫少遠顯然已經(jīng)猜出了目的,沉吟:“我知道了?!?/br> 聞歌誒了一聲,正想問“你知道什么了……”,卻聽他話題一轉(zhuǎn),很自然地跳躍到——“住得習(xí)慣嗎?” “還好?!甭劯韬韲涤行┌l(fā)干,握著聽筒的手指不自覺地寸寸收緊,問道:“那你明天回來嗎?” “不一定……”他并未解釋,就和她這樣在電話的兩端保持著沉默,良久才“唔”了一聲,說道:“除夕回不回來不一定,年后會回來一趟。這段時間要是沒有事情做的話,可以去我房間那幾本書看看?!?/br> 聞歌“啊”了一聲,忙問道:“可以嗎?” 她明顯雀躍的聲音讓溫少遠忍不住彎了彎唇,低低地“嗯”了一聲。 直到掛斷電話后,聞歌的心情還沒有平復(fù)下來,見四下無人,無聲地大笑了起來。 …… 蔣君瑜和溫敬一大早就出門了,直到晚上夜深了才回來。 上了樓,才發(fā)現(xiàn)聞歌的房間里還透著光。溫敬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是十點多,原本這個時候聞歌早就休息了…… “去看看?!?/br> 打開門。 明亮的燈光下,聞歌坐在書桌前,手肘下壓著書頁,正回頭看著他們。 臉上明顯有幾分疲倦之色,只那雙漆黑的眼睛亮得驚人,蘊著水色,似有流光掠過。 溫敬推門進來,看了她一眼,溫和地問道:“怎么還不睡?” “在看書?!甭劯枘闷饡f給他,“我從……小叔房間里拿的?!?/br> 溫敬看了眼,原本舒展的眉頭在聽見后面那句時倏然皺了起來,抬眸盯住她。那眼神帶著幾分責(zé)備,顯然不贊同她的做法。 聞歌趕緊解釋:“是下午辛姨讓我給小叔打電話的時候,小叔自己說的……” 話落,溫敬的眉頭不但沒有松開反正皺得越緊。還是蔣君瑜輕笑了一聲,指尖在他的眉心一點,笑道:“少遠從來不讓人動他的東西,對聞歌倒是例外?!?/br> 啊?!是例外嗎…… ****** 除夕。 一大早,蔣君瑜就來叫聞歌起床。 拉開窗簾,那日光從窗口透進來。聞歌抬手捂住眼睛,等適應(yīng)了光線看出去時,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又下起了雪,斷斷續(xù)續(xù),卻連綿不絕。 天色倒是比昨天亮堂了許多,一眼看去,整個A市都攏在這昏沉的日光里。積雪皚皚,屋檐上,草木上,小路上…… 觸目所及之處,皆是這種純凈得像是能洗盡鉛華的銀白。那雪花紛紛揚揚,倒是有那么幾分寒冬臘月的氣氛。 老爺子的心情還不錯,帶上聞歌,哼著小曲去后花園里巡視了一圈。 兩個人都沒有打傘,出去沒一會,身上就披上了一層薄薄的雪花。經(jīng)過樹下時,正好一陣風(fēng)襲來,吹落了瘦弱枝椏上的積雪,全部落在了老爺子的肩膀上。 老爺子也不惱,笑瞇瞇地回頭看了眼安安靜靜的聞歌,突然問道:“聞歌,你跟太爺爺說說,你叫溫敬叫什么的?” 聞歌一怔。 他的目光雖然溫和,卻隱隱有著一絲銳利,看著她,等她的回答。 她很少開口叫溫敬,僅有的幾次都稱呼他為“叔叔”。 可此時,在老爺子這樣的眼神里,聞歌就像是被扼住了咽喉,漸漸地有些喘不上氣來。那種壓迫感絲毫沒有掩飾,讓聞歌瞬間感覺自己并不是踩在實地上,而是被拎至了高空,搖搖晃晃地不能落下。 她混沌的腦子里思緒紛雜,垂在衣袖下的手指緩緩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