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能人，這不是嘲諷而是真的夸贊。那位曾經(jīng)外出經(jīng)商數(shù)十年，年年都會托人帶銀子回家，少則幾十上百兩，多則幾百上千兩，幾十年下來，硬是讓原本只能算是小康人家的老王家成為了楊柳村第一富戶。

    可惜，好景不長，那位在年近六旬時回到了楊柳村，說是身子骨垮了不能再跑生意了。這也很正常，別說已經(jīng)年近六旬了，鄉(xiāng)下地頭多得是四五十歲就不想再干活的人，更別說比起其他人，那位起碼攢下了不少的家當。

    因著離家?guī)资晡礆w，當初離開家鄉(xiāng)時生下的三個兒子都已經(jīng)長大，連孫子都娶了媳婦兒。盡管全家人都對他不熟悉，可因著年年都有銀子過來，家里人對他都不差?？刹恢獣允且驗槁洳钐筮€是怎的，那位并未在村里停留太久，就時常出入縣城……的賭坊。

    賭，是萬萬沾不得手的，一旦沾手極有可能毀了一個家族。

    “……這些事情我從你們小時候就不停的說道，你們咋就記不住呢？娟兒啊，你老阿太那會兒就是魔障了，總覺得下一把就能贏了，一定能贏了，叫家里人賣牛羊雞鴨，賣田產(chǎn)家當。等都賣完了，他就開始賣人，我那可憐的小閨女，就是被她爺給賣了?。∧菚核虐藲q啊，我的老來女！！”

    王家阿太之所以這般疼愛秀娘，一方面的確是因著秀娘可人疼，另一方面或者說最初就是因為她長得格外像她的姑婆，那個打小就被賣掉的可憐小姑娘。

    “娟兒，你在學你老阿太你知道嗎？他比你能耐多了，在外頭跑了幾十年的生意，攢下了那么大的家業(yè)，可最后呢？你以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逃不回本兒？不，他知道！”一面抹著眼淚，王家阿太帶著nongnong的哭腔，半是控訴半是懇求的道，“收手吧！娟兒，我知道你舍不得，你已經(jīng)花了大價錢一下子叫你收手你肯定舍不得，可你要是不收手，以后咋辦啊？”

    “不……”

    周家大伯娘整個人如墜冰窟，渾身脫力，卻不由自主的顫抖戰(zhàn)栗，仿佛凍得要命，又似是怕得幾乎要魂飛魄散。

    王家阿太猜得沒錯，她的孫女是知曉自己在做什么的，甚至很清楚所做的一切都是錯的，是得不到回報的，卻還是要做，不得不做。

    她為了三山子的前途付出了太多太多，甚至不惜為此跟她的男人兩個大的兒子鬧翻，連帶隔房的人也看她不順眼，隱隱開始孤立她。至于前兩日的事情，更是直接將她推到了絕境，她早已退無可退。

    似是看明白了她的意思，王家阿太老淚縱橫，卻只能無可奈何的沖著她擺了擺手：“走吧，走吧……”

    王家阿太是真的無奈了，上一次是她的公公，且她那會兒也沒有完全看透，就算是想勸都無從下手。這一次是她的孫女，卻是已經(jīng)出嫁二十來年，早已不算自家人的孫女，她就算看透了一切，也將心里話都說了出來，人家不肯聽，她除了眼睜睜的看著之外還能怎樣？

    見王家阿太已經(jīng)表了態(tài)，王家其他人互相交頭接耳的商量了一番，而后喚了個小輩兒去灶間拿了十個玉米餅子塞給了周家大伯娘，并將她“客客氣氣”的送了出去。

    對于已經(jīng)魔障了的人，除非自己撞了個頭破血流知曉疼了，不然旁人說得再多也沒有意義。左右不是老王家的人，作為娘家，王家這頭也算是情至意盡了。至于老周家會如何做，王家這頭商量好了，只要別傷人命，他們都不會有意見的。

    王家這頭倒是安心了，周家大伯娘卻只能拎著那一袋玉米餅子拖著腳步離開了楊柳村，又慢吞吞的挪回了楊樹村。

    彼時的楊樹村一派熱鬧。

    老周家太富裕了，家里良田數(shù)百畝，余糧上百石，豬牛羊雞鴨鵝成群結(jié)隊，更別提先前周家阿奶無意間透露出來的口風，卻是表明了攢了幾千兩的積蓄。

    這樣的人家便是在鎮(zhèn)上、縣城都是極為稀罕的，偏生這回周家挑孫媳婦兒的要求格外的接地氣，或者應(yīng)該說周家阿奶幾十年來就沒有改變過審美，找兒媳婦兒、孫媳婦兒都是一樣的標準，頂多就是因為秀娘的緣故略微放松了那么一丁點兒。

    總的來說，首先要勤快能耐不惜力氣，再然后就是敦實易生養(yǎng)，最后則是長相稍微好看一點也是能夠接受的。

    別小看了最后一點，之前周家阿奶可是堅決不要長相標志的孫媳婦兒，若非秀娘用幾年時間證明，長相跟品性毫無關(guān)系，指不定周家阿奶到如今還嫌棄著好看的姑娘們。

    不管怎么說，比起嫁到鎮(zhèn)上、縣城，老周家這邊更加叫人心動。雖說姑娘們不可能親自前來，可哪家沒個長輩的？再說了，所謂的不能親自前來也得看具體勤快，若是在楊樹村有親戚在，帶著姑娘順道兒過來逛逛呢？辦法總歸是人想出來的，這不，楊樹村眼瞧著就比素日里熱鬧多了，甚至連村道上的人也多了不少，但看這熱鬧程度，絲毫感受不到如今已是隆冬季節(jié)了。

    ……

    “聽說老周家已經(jīng)挑好人了？天吶，怎么會那么快？”

    “你聽誰說的？老周家那個饞嘴丫頭？不能吧？那丫頭都好幾日沒出來了，咋知曉的？”

    “哦，這樣喲，那興許是真的。唉，真是可惜了，老張家也是不差呀?！?/br>
    周家大伯娘才剛回到村里，就聽了一耳朵的八卦閑話，驚得她好懸沒一屁股坐在地上。這要是她的三山子真的娶了鄉(xiāng)下的媳婦兒，那不是離當大官越來越遠了嗎？正這般想著，旁邊一人的話登時將她從深淵里解救了出來。

    “張家和周家都是大戶，如今大戶配大戶，還有啥好說的？嫌棄他們都沒找窮人？那也得看人家瞧不瞧得起咱們。不過我聽說喲，張里長他婆娘不單是打算把侄女許給周三河，好像還打算叫她兒子娶周家那饞嘴丫頭呢！”

    哦，原來是三河呀……

    周家大伯娘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原本驚慌不已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了。待自己盤算了一陣子，心下覺得這也挺不錯的，張里長家的侄女配三河的確挺合適的，至于三囡會不會嫁給張里長他兒子更是沒她什么事兒。雖說她本性自私自利，卻也不至于刻薄到詛咒旁人過得不好。事實上，若是將來她真的能披上鳳冠霞帔，她一點兒也不介意拉拔家里人一把。

    不過，若是三河的親事定下來了，那豈不是說，馬上就要輪到她的三山子了？

    驚嚇之余，周家大伯娘再也顧不得害怕，忙急急的沖回了周家。

    ……

    ……

    老周家比村里更熱鬧，那些親近的，列入三奶奶之類的早已過來幫忙了，哪怕只是陪著來人嘮嗑也是一種幫襯。族里人也來了一小半，且來的全是當家的和跟周家阿奶一個輩兒的親眷，看得出來他們已經(jīng)盡可能的在給周家顏面了。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