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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了斗雞眼,不住地拍著自己的胸口道:“好險好險,差點破相——唉,大帥,好話說兩句你就惱羞成怒,我看那了癡大師雖然是個東瀛jian細,但是放的檀香屁也不是全無道理,我看你也是命硬,紅鸞星讓你克得飛都飛不動,好不容易蹦起來一回,撞來的都是爛桃花?!?/br>顧昀:“……”沈易砸吧了一下嘴,感覺顧昀這脖子可能確實不大方便扭動,不然早就撲過來了揍他了。顧昀收回馬鞭,沉默片刻,搖頭道:“差點亡國,還能怎么辦,過一天是一天吧,不定哪天就馬革裹尸了,想那么多做什么?”沈易聞言皺了皺眉,他是了解顧昀的,倘若顧昀真的一點那個意思都沒有,早就直說出來了,萬萬不會有一點含糊,眼下聽他這個意思,與其說是舉棋不定,不如說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了偏向,只是因為有什么顧慮,才暫且“留中不發(fā)”。沈易:“慢著,子熹,你不會……”顧昀:“不說這個。”沈易:“那可是你兒子!”顧昀:“還用你廢話嗎!”沈易一臉驚駭,顧昀煩躁地別開眼。不見這老媽子的時候怪想念的,一見他就覺得好煩,顧昀干脆一夾馬腹,從沈易身邊飛奔而出,從懷中摸出了一根白玉的小笛子,嗚嗚咽咽地吹了起來。除了不用奏樂自己會響的東西,什么樂器到顧昀手里也發(fā)不出好音來,被鋼板夾成半個鋼甲人的顧昀氣息不足,聲音有點抖,按孔也按得信馬由韁,調子繞著大梁全境跑了一圈,本來有點逗。可此時,那笛聲被卷在風里,裹了一身西出陽關的嘆息,居然歪打正著地帶上了說不出的蒼涼,讓人聽完一點也笑不出了。顧昀的腰背被陳氏鋼板夾得筆直,像一根永遠也不會倒的梁柱,背后背著兩把各有殘疾的割風刃……沒有一把是他自己的。隨軍的陳輕絮聽著背后由遠及近的笛聲,忽然心有所感,低聲道:“憑君莫話封侯事……”“憑君莫話封侯事,”顧昀從她身邊飛掠而過,驢唇不對馬嘴地打岔道,“一片冰心在玉壺,哈哈哈?!?/br>陳輕絮:“……”被這么一接話,她居然一時想不起來后半句是什么了!顧昀行軍如風,反正身邊帶著個圣手陳姑娘,一點也不怕把身上的鋼板顛散了,離京后一路北上,剛離開直隸境內,已經(jīng)連著遭遇了兩波流民侵襲,都不成氣候,一擊即退,一觸即走,像幾條探頭探腦的野狗。“剛離開京城沒多遠就盯上我們了。”沈易對顧昀道,“我跟他們交過手,狡猾,地頭也熟,發(fā)現(xiàn)打不過立刻就跑,過不了多久又跟上,討厭得很,當時我走到這里的時候正聽說京城被圍困的消息,急行軍中實在被他們弄得很惱火?!?/br>顧昀“唔”了一聲,將手中的千里眼遞給沈易:“狗頭軍師的恐怕還讀過幾天書?!?/br>沈易:“怎么?”顧昀:“聽說過佯裝撤退的時候要‘轍亂旗靡’才能引得對方上當追來,可惜小兵沒能領會精神,那旗桿是他們自己砍的,我剛才看見了?!?/br>沈易:“……”顧昀皺眉道:“這些人造反是圖什么,知道嗎?日子過不下去了?”“哪里,”沈易冷笑道,“你把刁民想得也太好了,就算地里沒事做,良民大多會找些小買賣,或是學一門手藝,總不至于活不下去,這群流竄在中原蜀中兩地的流民本就是一些閑漢混混,被有心人組織起來,除了sao擾蔡將軍,就是專門做那打家劫舍的買賣,蔡將軍那邊一追他們就跑,稍微平靜點了還會回來。我聽說他們除了打家劫舍,還有條規(guī)矩,倘若誰家出了成年男人跟著他們造反,這家就不必再受這幫賊人侵襲,妻女姊妹也能得以保存,不必時時擔心被搶走?!?/br>“……”顧昀道,“慢著,你這說法我聽著耳熟,這不跟大梁徭役制度一樣嗎?軍戶不繳稅?!?/br>沈易忍無可忍道:“大帥,你到底是哪邊的?”“好好,稍安勿躁,”顧昀道,“這么一來當土匪的不是越來越多么?不但‘免稅’,有個隊伍跟著,還好歹能躲避戰(zhàn)亂,頭頭是誰?”“聽人說是個看著挺嚇人的老土匪,干這一行好多年了,一身刀疤,臉還被火燒過,自稱是一條‘火龍’?!鄙蛞讎@了口氣:“那你看怎么辦,我們快馬加鞭辛苦兩天繞過這波暴民,直接去蔡玢西北援軍駐地嗎?”顧昀背著手在原地溜達了片刻:“內憂外患交加,料理一點是一點,前有虎狼,后面不能有后顧之憂,擬一封折子,上報軍機處,說我們要在此停留三五日?!?/br>京城之圍解困后,李豐便當機立斷裁撤了尸位素餐的左右二相,之后又為了方便調度,效仿前朝官制,設立了“軍機處”統(tǒng)領六部,啟用了一批患難中見真章的文臣。軍機處里常年半夜三更也燈火通明,江充推門進去的時候已是三更,汽燈如晝,雁親王卻已經(jīng)趴在桌上睡著了,手里還握著一根筆。江充本不想驚動他,親自接過內侍懷里抱著的折子,揮退下人,自己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不過他畢竟是個文官,不怎么會隱藏聲息,長庚還是被驚動了。只見平日里八面玲瓏的雁親王睜眼的一瞬間,眼底竟有紅痕閃過,好像一抹殺氣騰騰的兇光,驀地涌向面前的人。江充反應未及,后脊梁骨上的冷汗一下就下來了,仿佛被猛獸的殺氣鎖住的兔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長袖刮倒了長庚的筆架,筆架頓時應聲而塌。長庚這才清醒,瞬間就風卷殘云地將方才的殺機收攏回去,站起來道:“不礙事,我來收拾?!?/br>江充心驚膽戰(zhàn)地看向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累糊涂看錯了,小心翼翼地問道:“王爺方才是被夢魘住了嗎?”“沒什么?!遍L庚若無其事道,“壓住胸口的緣故……臉色不好看嚇著你了吧,我稍微有點起床氣,方才一時睡迷糊了,差點沒弄清自己在哪?!?/br>他這么說了,江充也不好再問,總覺得雁王殿下這起床氣的氣性有點太大了。長庚將碰倒的筆架整理好,這才問道:“怎么,寒石兄有什么事嗎?”江充回過神來,在他對面坐下:“為了王爺昨天朝會上說的向民間發(fā)‘烽火票’的事,朝中雜音不小,一來朝廷向百姓借錢,此時前所未有,這樣一來不是昭告天下說我國庫空虛么?朝廷顏面何在?”長庚似乎還不太清醒,坐在椅子上不住地掐著自己的眉心,聞言笑道:“半壁江山都沒了,就很有顏面嗎?”江充:“還有人提出到時候朝廷還不上錢來怎么辦?國庫那個家底,王爺也是知道的?!?/br>“把還錢的期限岔開,后續(xù)可以補發(fā)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