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動作未停，仍然執(zhí)著地把披在身上的衣服脫了。

“萬樂帝不問政事多年，你究竟和他說了什么？”阮卿玨這語氣更像是在逼供，他嚴(yán)肅地看著白霖，雙眼神采銳不可當(dāng)，“我可不是你那幾房抹成猴屁股還以為自己美若天仙，成天為爭風(fēng)吃醋而活的婆娘?！?/br>
“殿下！”陳澈小跑著沖到門口，待看清阮卿玨后迅速止步，向白霖投來一個踟躕不前的目光。

白霖俯視著阮卿玨，目光中有懷疑，有希望。他像是在無聲問，我可以信任你嗎？

阮卿玨一勾唇，十分不給面子，“怎么，親親我我裝不下去了？騙人就要持之以恒，不然怎么當(dāng)?shù)牧宋磥淼幕实?？”他自嘲地一笑了之，卻又給人一種傷心的錯覺。

眼前這個人，莫名與夢中的阮卿玨契合，倔強討厭，為了自己的想法義無反顧。

他這種人活得太假，哪怕身心俱疲也是月下狼王，哪怕一無所有也要裝作坐擁天下。

但白霖不明白，他真得只是為了自己的虛榮心嗎？

“進來吧?！毕肓嗽S久，白霖道。

“殿下，城中染病人數(shù)突增，病癥以暈眩發(fā)熱為主，經(jīng)查實已有十一人病亡?，F(xiàn)在因醫(yī)館無藥對癥，百姓求藥無果造成多場斗毆事件，臣以命人強行鎮(zhèn)壓?！?/br>
陳澈跪地陳述，抬頭時發(fā)現(xiàn)阮卿玨正看著他，帶著幾分好奇。

白霖并未注意，問道，“范錦生那里可有進展？”

“我們找到了范錦生兒子范蕓生前的居所，里面發(fā)現(xiàn)很多與考試相關(guān)的文稿，經(jīng)查實確實出自他本人之手…臣還在范蕓家中找到與兇器類似的筆，每根筆上都有刀痕，臣妄圖猜測拼湊，拼出一句話，“人是我殺得。””

“夠狂。”阮卿玨坐起身，原本光潔的背上傷口縱橫。他將手搭在白霖肩上，“聽我的嗎？”

“這算贖罪嗎？”白霖一本正經(jīng)地問著。那雙太過認真的眼落在他的傷口，是皇室不該有的愧疚。

阮卿玨卻全然不接受，對陳澈道，“向各藥鋪免費發(fā)放廉價退燒草藥，告訴他們這是上天對你們不忠于君王的懲罰，如果忠心可鑒，自會藥到病除?！?/br>
阮卿玨冷著臉說完這些，就強撐著站起來，換了身衣服推門就走。

京城盡萬人，沒人有時間分清這其中誰是真病，而誰又是出于恐慌。

白霖道了句執(zhí)行，快步去追阮卿玨。

第112章逃命（十九）

短短一周的時間城中又死了數(shù)十人就算白霖故作波瀾不驚，神情也漸漸顯露擔(dān)憂。那日他推門而出，面對滿院夕陽卻看不到阮卿玨身影，他沒來由的恍神。

陳澈早些授命調(diào)查阮卿玨無果，終于忍不住問道，“臣斗膽問一句…這位阮公子究竟是什么人？”為了博取信任行苦rou之計的人那么多，你又是為什么信任他？

“天上神？我不知道?！卑琢貑玖藢m人給他備馬，從小教養(yǎng)，磨煉出的那顆波瀾不驚的心，好像被強行扯下了一層皮，露出鮮血淋淋的真相。

他想，一條鏈子果然什么也鎖不住，但如果再在他心口插上一把刀呢？把他關(guān)進天牢里，就算他是神仙也插翅難飛。

白霖讓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長這么大都從未對誰上過心，卻在這一個來路不明的人身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摔跟頭。

“殿下？”許是愣神久了，陳澈小聲叫他。白霖一時有些尷尬，他強壓思緒，目視遠方，可惜這江山美景無一入他雙眼。

“我和你說過，我在夢里見過他。他一個人站在衣冠冢前，無字碑上沾著的血早已干涸，還是曾經(jīng)有人在上面伏過。我看不見那里面葬得是誰，但我就是感覺那個人應(yīng)該是我…他的表情很平靜，卻給人一種下一秒會和死者一起躺下沉眠的感覺。后來他在碑前從身體里掏出一個東西，血淋淋的心被他安放在地上…”

哪怕是死，心也會永遠跟隨…

“我看著他死去，身體卻出現(xiàn)在令一個地方，那里雪白如雪卻一無所有，那里是生命的開始卻無情無欲。”

那一刻他終于相信，只要阮卿玨想走，他就一定攔不住他，如果阮卿玨想要消失，他用盡余生，天涯海角也外不會遇到這個人。

“我就想這么一個人，或許以頭搶地，跪得大雨傾盆時，磕得血流如注后又哭得聲嘶力竭。但大雨初歇，洗去碑上血跡，他又會裝作一個好像一切都不曾經(jīng)歷過的看客，任人評說?！?/br>
“殿下?！笨粗幼呋鹑肽У哪樱惓喝滩蛔〕雎曁嵝?。可白霖已經(jīng)聽不進去了，他說，“陳澈，你說如果我挑了神仙的腳筋，他還跑得了嗎？”

第113章逃命（二十）

阮卿玨出了府邸拐進死角，徒手在空中畫出一個法陣。他身子一虛，已一腳踩在青山腳下。

他伸手憑空輕扣三下，一道通體雪白的萬丈巨門出現(xiàn)在面前。

巨門在一聲悠揚的鐘鳴后緩緩打開，無數(shù)神女跪在山路兩側(cè)，低頭行禮。

“恭迎東皇?！?/br>
無視周遭風(fēng)景，阮卿玨腳踏香草鋪成的地毯，省去山路迂回，如履平地般登上山頂。

山頂大樹遮天，根系通地，如巨籠般將整座山囊括其中。陽光尚好，樹影斑駁，碧綠葉片無風(fēng)落下，似無情，又在突然襲來的風(fēng)中婉轉(zhuǎn)，似有意。

一只仙鶴飛來，將碧葉銜住放在阮卿玨手中，再回首已是一杯熱氣騰騰的清茶。

“東皇遠道而來疲于奔波，本君未能遠迎，還望恕罪?！贝髽湎露逊e的落葉無風(fēng)而起，旋轉(zhuǎn)間勾勒出一道人形來。

那人束發(fā)白衣，浮云縈繞身側(cè)，一雙眼睛如水，卻不容任何東西落于其中。

他一躬身，驚起萬山同鳴。

阮卿玨面上無悲無喜，如同一塊未開化的石頭，受著眾人頂禮膜拜，獨自直立在這天地間卻又形同虛無。

“無妨，云中君近來面色疲憊需多加修養(yǎng)。”他話中亦聽不出情感來，就如行走在五行之外，一切皆與他無關(guān)。

“京城混亂已起，無需急于向外擴充。蒼蠅一物有傷眾神顏面，不可再用。人與人最喜爭吵不休，你大可找著替罪羔羊?！?/br>
“是?！痹浦芯鹕?，“東皇，鬼界已將人選定好，不知天界與人界…”

“真命天子以死祭天乃歷朝歷代之天命，無需更改。至于天界你們自行選擇吧。祭者死后加封圣名，送奇珍異寶，三界同敬之。”

他緩緩向來路又去，身后眾神齊齊下跪，“恭送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