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這禍害！看她就煩！

    蘇祖娥心里這樣想著，隨后就把愨靜公主拋到腦后了。

    “莫如，叫小廚房給我做碗玫瑰乳糕。”蘇祖娥道。

    無聊的時光，只能靠吃來打發(fā)了。

    開宜十八年十月廿八，護(hù)國大將軍蘇齊

    病重。

    蘇齊是蘇祖娥的祖父，已故莊烈皇后的父親。一生對南周忠心耿耿，立下戰(zhàn)功赫赫:小時候就寫得一手好文章；年僅十八歲，就考中進(jìn)士，入朝為官；成宗時期，西域發(fā)生叛亂，南周連連戰(zhàn)敗，蘇齊棄文從軍，與眾將前往西域平定叛亂。五年苦寒，蘇齊斬下了逆賊首級，立下大功，被朝廷封為一品將軍；蘇齊不驕不熬，對朝廷忠心耿耿，對下層百姓，則給予最大的關(guān)照，每次出兵打仗，都要下令士兵不許搶占當(dāng)?shù)匕傩找晃?；?dāng)年成宗怠慢政事，幾天不上朝，極度寵愛關(guān)雉宮淑妃，要為她修建華麗的長樂宮，大興土木，蘇齊幾度勸告，成宗這才罷休。之后淑妃年輕早逝，成宗傷心欲絕，破例追封其為懷恩皇后，幾天后與她而去。幼年皇帝即位，下有諸位王爺虎視眈眈，皇帝地位不穩(wěn)，蘇齊忠心耿耿地守護(hù)著他。

    如今蘇齊已年有七旬，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不再像年輕時那般硬朗。于是早在半年前前，就辭官而去，在自己的府邸里頤養(yǎng)天年。當(dāng)年皇帝三歲登基，生母生父早逝，由莊烈皇后垂簾聽政，下面的皇子們虎視眈眈地望著這座龍椅，地位甚是不穩(wěn)，要不是由蘇齊為首的蘇氏一族，恐怕皇帝那時早已成了廢君，龍椅之上由他人替代?；实塾啄陠矢?，祖母莊烈皇后對他甚是嚴(yán)厲，在皇帝八歲時因過度奢侈曾用鞭子抽打皇帝，蘇齊見后甚為心疼，勸阻了莊烈皇后一番。因此皇帝視蘇齊，就如同自己的父親那般。

    如今蘇齊病重，皇帝甚是擔(dān)心，派了許多御醫(yī)去看，病情也沒能好轉(zhuǎn)。

    蘇祖娥對自己這個所謂的祖父，連一次面也沒見著，但看皇帝這幾天憂心忡忡的表情，這蘇齊在他心中分量應(yīng)該很重吧。

    夜色如墨，月華如水。

    這個晚上，皇帝來到了蘇祖娥的坤寧宮。

    蘇祖娥為他解下外衣，望著他俊郎的臉龐日漸消瘦，雖心里沒感到什么心疼，但也柔聲問道:“皇上這是怎么了”

    皇帝抓著蘇祖娥的手，有些哽咽:“皇后，朕真的很怕，蘇將軍會離開朕?！?/br>
    蘇祖娥輕聲安慰道:“祖父為南周立下不少功勞，為百姓做下不少好事，定會長壽無憂的。”

    這時，皇帝的頭靠在蘇祖娥的肩上，雙臂緊緊摟著蘇祖娥的腰，默默無聲。

    “從小，皇祖母對朕很嚴(yán)厲，朕多說一句話，多走一步路，皇祖母就會大聲呵斥朕……”

    “朕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母后，因為她在生下朕的時候就已經(jīng)死了。朕的父皇一點兒也不在乎朕，那時朕才三歲……”這時，皇帝微微抽泣了一聲。

    “自從朕登基以后，皇祖母對朕就更加嚴(yán)厲，她手里總是拿著一根鞭子，那鞭子就像猛獸一樣，每次朕看見皇祖母拿著它來到朕面前，朕就害怕極了……”

    “皇祖母常常用這根鞭子打朕。有一次，朕只是因為多吃了一塊玫瑰乳糕，皇祖母就臉色陰森地沖進(jìn)來，她手里拿著鞭子，朕好害怕……”

    “她掀起朕的衣褲，拿起鞭子，一鞭鞭用力地打在朕背上……”他瑟瑟發(fā)抖，像是在寒風(fēng)中無依無靠的小獸“朕好疼啊……疼得差點昏死過去……”

    “這時，蘇將軍過來了，他一把抱住朕，安慰朕，讓皇祖母不要打朕。朕疼得哭了，蘇將軍把朕摟在他懷里，也哭了……”

    “那天晚上，蘇將軍拿起藥，一點一點地給朕涂傷，給朕喂朕最喜歡吃的牛乳糕，他說，他看到朕身上一條條傷痕，就很難過……”

    “蘇將軍走后，殿里只有朕一個人，之后，皇祖母來了，她把朕摟在她懷里，直說對不起，她為了南周能繁盛長榮，想要把朕教成像李世民那樣的賢君，讓蘇將軍放心……”

    “從此，朕開始為了南周，勤于政事，節(jié)儉謙虛，像皇祖母所說那樣，為的，就是讓蘇將軍放心……”

    “朕努力了，南周變得越來越強(qiáng)盛……朕希望蘇將軍能放心……朕打造這個盛世，為的就是讓蘇將軍能夠放心……”

    皇帝眼眶紅了一圈:“可是，蘇將軍卻病重了……朕不想讓他死……朕不能離開他……他，就是朕如同父親般的存在啊……”皇帝開始哭了，他哭了，他緊緊地抱著蘇祖娥，像是要抓住什么即將消失的東西，從眼里流下的淚水，染濕了蘇祖娥的衣衫。

    ☆、冬夜之后

    皇帝抱著蘇祖娥輕輕地抽泣著，好像一個剛從黑暗中找到庇護(hù)的小孩兒，蘇祖娥低下頭，望著皇帝，不知怎的，聽著他的遭遇，心里對他有點可憐，但此時也不知道該對他說什么，也只能靜靜地讓皇帝痛快地哭著。

    哭累了，像剛發(fā)泄完怨恨的小孩，皇帝竟在不知不覺中，睡在蘇祖娥的懷抱里。蘇祖娥嘆了口氣，像一個jiejie輕輕擦去皇帝臉上的淚痕，把他扶到床上，睡在他身旁。

    天剛明曉，蘇祖娥醒來，就像幾年前那日初次云雨完，發(fā)現(xiàn)身邊的皇帝早已不見了蹤影。蘇祖娥對皇帝每次習(xí)慣性的離去沒有任何感覺，盡管和他相處了這么幾年，說實話，這個皇帝對自己還是蠻好的?？赡苁撬K祖娥是個冷血的人吧，對于皇帝，對于愨靜公主，雖然不能說她對他們毫無情感，可那情感卻比一張可吹可破的紙還要薄。

    蘇齊大將軍的病，是一天比一天病重了。

    對于這個祖父的生老病死，蘇祖娥是沒有太多感覺，反正又不是她真的祖父，實際上自己連蘇齊一次面也沒有見過，何談感情

    這幾日，蘇祖娥倒是比往常要悠閑得多，不過，畢竟姓蘇的那位也是自己身體血緣關(guān)系上的祖父，他病了，蘇祖娥這個“孫女”，雖然不能出宮去看望他，蘇祖娥也懶得去理這位祖父，不過就這樣對蘇齊不管不問也不是個高明的辦法，于是蘇祖娥命人挑了許多珍貴的藥品一次次地賜給蘇府。至少表面功夫總得做足。

    但是，人畢竟再怎么懼怕死亡，再怎么去補(bǔ)養(yǎng)身體，延年益壽，到一定的時候有一天生命也是會結(jié)束的。憑著女人神奇的第六感，蘇祖娥覺得，這個蘇齊，可能真的要不久于人世了。

    因為蘇齊的病重，皇帝越發(fā)著急，見皇宮御醫(yī)對此無措，于是下令尋找民間各種名醫(yī)去治蘇齊將軍的病，若是蘇齊將軍病好，則以重金賞賜?？墒翘K齊將軍在經(jīng)過許多名醫(yī)治療以后，頂多僅僅是過了兩天稍微好了點，人又變成了之前那種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狀態(tài)。

    蘇祖娥見這位祖父實在病重得不行，說一句良心被狗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