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陽江地處禮國西南邊疆，氣候溫潤，植被豐富，放眼望去層峰迭起，郁郁蔥蔥，夕陽漫撒，景色自是醉人。

龍九本想尋個時機跟周衍說說下午他遇見之人，奈何，剛要出聲，卻被周衍搶了先：“小九，現(xiàn)下只你我二人，可愿意講講你的身世？”

龍九心下犯難，故事尚未編全，這可如何是好……思考良久，決心一賭：“少將軍，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對你，我本應以誠相待。我乃官宦家族嫡子，奈何家母早逝，姨娘不仁，父親木訥，生而無望，我此番逃家，發(fā)誓決不復返！您若不棄，我愿從軍，誓死追隨！”

見龍九傷情，周衍不忍繼續(xù)追問，只得換了話題：“跟我打仗，你不怕？”

龍九來了精神：“不怕，好男兒志在家國！我雖武藝不精，但卻不怕吃苦?！?/br>
“好！有志氣！”周衍喜：“本將軍親自教你習武！”

“謝少將軍！”龍九畢竟年少，心思單純，周衍只一句話便讓他破涕為笑：“少將軍，我們先學什么？馬術？射箭？對了，那日，少將軍打土匪的劍法好厲害，能否教我？”

……

二人回到營時，天已黑透。左望等在帳內等候多時。

“少將軍！”左望拱手見禮，而后看向龍九，神色一凜，道：“來??！把這jian細押起來！”兩彪形大漢一左一右擒住龍九，龍九吃痛，大呼救命。

周衍驚，看向左望，似是詢問。

左望：“稟少將軍，此人乃高苣國jian細，下午與潛伏軍中的同伙見面，被人發(fā)現(xiàn)！”

左望招手，一年輕士兵走上前來：“稟少將軍，今天上午，屬下見一可疑兵士在軍醫(yī)帳篷處鬼鬼祟祟，趁四下無人，往將軍的藥里放了東西，離開后碰上龍九，二人私語許久?！?/br>
言畢，士兵所言jian細被五花大綁推進軍帳，龍九一看，正是他跟蹤之人，可恨，散步時本想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周衍，誰知……

“聽聞此事后，臣立刻將人綁了，他招認，確是高苣國派來的jian細！”左望拱手。

“你可認識他？”左望指著龍九問那高苣國jian細。

“認識！”jian細冷笑。

“胡說！”龍九氣極：“少將軍，下午我出營帳見此人行蹤詭異，便跟了上去，與他說話只是想聽他口音……”

龍九憤恨交加，滿眼希冀，緊盯周衍。周衍表情凝重，目光清冷，不發(fā)一語。

左望見周衍不應，便發(fā)號施令道：“來啊，拉下去，大刑伺候！”

周衍正欲制止，忽聞帳外一人大喊：“將軍！可否聽卑職一言！”來者正是曾給龍九致傷的軍醫(yī)馬老頭。此人跟隨周家父子征戰(zhàn)二十余年，在軍中頗受尊重。

周衍：“馬伯，你怎么來了？”

馬老頭：“稟少將軍，龍九確實冤枉！下午他來找過屬下，說是有人動了將軍的藥，我仔細查看，是開陽江一帶特有的慢性毒草！這不，我悄悄又熬了一碗干凈的送來！”說著抬了抬手上的藥碗。

“那……龍九既知道那人給將軍下藥，為何不抓，還放任其行！”左望道。

“放長線，釣大魚啊，左將軍！”馬軍醫(yī)恨鐵不成鋼：“少將軍，還是先把龍九放了吧！”

周衍揚手，龍九被松，胳膊似斷裂般疼痛。

如此大鬧一番，龍九不肯再住將軍賬，馬老頭將其攙至軍醫(yī)處。褪下衣衫后，肩頸上大片淤青躍然眼前，觸目驚心。

“怎地下手如此之重！”馬老頭取來藥油，為其治傷。

“謝謝馬伯。”龍九道。

馬老頭看出龍九心中郁結，一邊按摩傷處一邊緩緩勸之：“你莫怪少將軍，他身居高位，擔負數(shù)萬將士安危，你不肯說明來路，此事又諸多疑點，他一時不察也是有的?！?/br>
龍九：“我沒怪他。”

馬老頭知其口不對心，繼續(xù)安慰道：“此前，剛從懸崖脫險，你昏迷不醒，少將軍不休不眠榻前相守，喂飯上藥不假人手，這等情誼，如何作假？待你醒來，又將你留在帳內，一來怕左將軍等人欺辱于你，二來也是方便親自照顧，你看他自己吃的什么，和士兵們一樣的粗茶淡飯，再看看你，為了讓你養(yǎng)傷，每餐都特意加菜。”

“馬伯，莫要再說……”龍九黯然：“少將軍對我的好，我心里知道?！?/br>
“少將軍還有一個弟弟，名喚周琨，身在京城，這一南一北，已是數(shù)年未見……我猜，他是把你當成弟弟了……”馬老頭說：“既以兄弟相待，就沒有隔夜的仇，一會兒還是回去將軍帳吧，可好？”

弟弟？龍九心里莫名一痛，竟比被冤枉時更加失措。

將軍帳內。眾人退下后，周衍與左望獨處。

左望不甘：“少將軍，此人雖非高苣jian細，但臣仍不放心，那開陽山上不是還有土匪嗎？！”

“龍九此人，舉止不凡。言語桀驁，行事卻得體。初遇鎮(zhèn)遠將軍，不畏反喜，似見慣文武高官，而未與人深交便輕言信任，定是初落凡塵，未經(jīng)人世險惡。山里土匪和高苣的蠻夷怎能養(yǎng)出如此氣質的翩翩公子?！敝苎艿溃骸澳賹に皇?！”

左望聞言一時無可反駁，悶聲退下。

周衍大軍計劃在開陽江進入枯水期后對高苣都城發(fā)起總攻。高苣自知勝算不大，欲使詭計，一面出兵襲擾，一面派細作暗害周衍，不料細作被擒，消息傳回后，高苣王決心孤注一擲，派出殺手，誓要在枯水期來臨之前解決周衍。

這天晚上，龍九被喧鬧聲吵醒，出帳一看，將軍帳方向火光沖天，方知片刻前營地混入高苣死士，意欲行刺。龍九大驚，直奔將軍帳。此時，將軍帳外已經(jīng)被士兵們里三層外三層圍住，龍九根本近不了周衍的身，帳內兵士、軍醫(yī)亂作一團，隱約看到一血人仰面躺于榻上，不省人事。龍九誤將此人認成周衍，瞬間失神，只覺喉嚨一陣腥甜，嘔出大口鮮血。

“九兒！”忽聞有人喚他，隨即陷入一個溫暖懷抱。龍九定睛一看，竟是周衍。

周衍毫發(fā)無傷，龍九喜極而泣。

“軍醫(yī)！”看見龍九嘴角的殷紅，周衍心急如焚，大聲召喚。

“將軍無事就好！”龍九臉色蒼白，眼里含笑，一瞬不瞬盯著周衍。

受傷之人乃周衍貼身衛(wèi)官，有功夫在身，以一敵十，全殲刺客，雖身受重傷，好在未損要害，只需靜養(yǎng)。

經(jīng)此一劫，周龍二人重歸于好。周衍自知細作一事錯在自己，坦誠道歉后，承諾必不再犯，龍九同樣自責，未能體諒周衍處境，著實狹隘。二人險些生離死別，自是苦澀難當，更因將大好時光浪費在互相置氣上而懊悔不已，也就分外珍惜得來不易的相守。

龍九搬回將軍帳，聽了周衍的話，每日乖乖留在帳內養(yǎng)身，待周衍外出歸來，為他遞筆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