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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時,韓瑯突然聽見背后傳來了一聲四平八穩(wěn)的呼喚:“韓公子?!?/br>是賢王的聲音,韓瑯在白虎背上回過頭去,他臉上白骨依然,這一回頭,把在場賓客都嚇得抽了一口涼氣。賢王只悠悠地道:“這一局,仍是我贏了?!?/br>京城近乎一半的居民都目睹了白虎狂奔而出的身姿。他撞開了大門,踏碎了阻礙,身軀猶如貓一般輕盈,卻又有著猛虎本身的破壞力。所至之處沙石碎木濺了一地,人們驚叫連連。韓瑯在他背上被甩得暈頭轉(zhuǎn)向,好幾次險些跌落下來。出城以后,白虎才跑得平緩許多。韓瑯已經(jīng)在這過程中漸漸恢復了人身,只覺得渾身被汗水浸透,精疲力竭,幾近暈厥。時至此刻,他仍為自己的平靜感到驚詫。或許是一瞬間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了,他幾乎是木訥地接受這個事實--賀一九并非人類,與他一樣是個妖怪。他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此時這個事實仍懸在他心上,碰一下就跟觸電似的,讓他哆嗦一下。他換了個姿勢,把頭疲倦地向后仰去,雙腳在白虎脊背兩側(cè)搖搖晃晃地垂掛著。白虎溫暖的皮毛如溫水一般包裹著他,令人舒心。白虎現(xiàn)在跑得很穩(wěn),令他生出一絲困意。不過現(xiàn)在還遠遠不到休息的時候,他用手揉了揉對方的脖頸,開口道:“我們?nèi)ツ膬???/br>“不知道,”賀一九的聲音穩(wěn)穩(wěn)地傳來,“能去多遠去多遠吧?!?/br>又沉默下來,周圍只余金屬般尖銳的風聲,呼呼地刮過耳畔。視野里已經(jīng)沒有人為的建筑了,全是密密匝匝的枝葉。流水似的月光從大大小小的葉片縫隙里漏下來,劈頭蓋臉地砸在他身上。他下意識地攏了攏衣物,打了個寒顫。他不知道自己是一種什么心情,就像現(xiàn)在的視野一樣,前方一片茫然,看不到路??伤钟X得好像什么都無所謂了,心情特別空,空得什么都沒有,自由自在地隨風飄搖,再也沒有落地的那一刻。原來這就是絕望的感覺,一切都到頭了,跌入谷底了,再無翻身之路了,可好像也沒有當初想得那么可怕。他手一動,又貼到了柔軟的毛皮,他干脆把自己的臉也埋進去,閉了眼,深深感受這種從未有過的體會。原來賀一九也是妖么?這念頭出來,他的心又顫抖了一下,泛起一股說不清楚的感覺,又酥又澀。從他知道自己的身世開始,他就墜入了一處孤單的黑暗,雖然旁邊有人經(jīng)過,也偶爾有幾盞燈火驅(qū)散一些寒冷,可他依然感到茫然和無助。直到這一刻,忽然有人撕破了最后一層阻礙,站到他身邊來了。虧他以前還小心翼翼地瞞了這么久。“我覺得啊……”韓瑯嘆了口氣。“什么?”“自己真是個杞人憂天的傻子。”他說的有些意義不明,不過他知道對方一定聽懂了。果然,賀一九回應(yīng)道:“我也是?!?/br>韓瑯開始笑,像傻子一樣吃吃地笑,不知什么時候就把眼淚笑出來了,又被他倉皇抹去。遠處的京城燈火通明,依稀還能聽到此起彼伏的人聲。照他們今晚的鬧法,估計連禁衛(wèi)軍都驚動了吧。韓瑯笑得更厲害了,連胃都開始一陣陣抽搐。在他神經(jīng)質(zhì)的笑聲中賀一九終于停下了腳步,他翻身站回地面,賀一九就在他面前重新化作人身,慢慢地向他走來,慢慢地用手摸了他的臉,接著粗暴地扯過了他的下巴,狠狠地咬住他的嘴唇。這一回,他們真的變成了兩頭不顧一切的野獸。仿佛劫后余生,仿佛自暴自棄,他們瘋了似的撕咬對方,瘋了似的糾纏,瘋了似的沖撞。泥土和落葉磨痛了皮膚,但愈發(fā)喚醒了最原始的獸性。就連寒涼的夜風都吹不散體內(nèi)的灼熱,韓瑯聽見自己喉嚨里粗重的喘息聲,與對方混在一起,難分彼此。從未有過如此激烈的情事,仿佛已經(jīng)死過一回,什么廉恥自尊全部都拋開了。結(jié)束的那一刻韓瑯只覺得臉上濡濕一片,用手一抹,全是淚。賀一九靜靜地擁著他,發(fā)出一聲輕嘆。第115章白虎3韓瑯和賀一九經(jīng)過一番輾轉(zhuǎn),最后躲進了寶昌壩后山的林子里。遠處山林悄寂,間或傳來一兩聲清脆的鳥鳴,不見任何活人的動靜。兩人氣喘吁吁地停下來,他們都清楚躲到這里還遠遠不夠,但他們都已精疲力竭,實在沒力氣跑了。此時天已經(jīng)大亮,他們不知道京城已經(jīng)變成了什么樣,也無暇去關(guān)心。但有人比他們清楚得多,竹貞今天本要去京城辦事,早晨剛到達城門處,沒料到城里頭竟然緊急戒嚴了。城門既不放人進,也不放人出,門口里三層外三層擠滿了人,吵吵嚷嚷亂成一片,堵得連官兵的模樣都看不見。竹貞不是好管閑事之人,見狀本打算離開,只不過身邊幾個賣菜的農(nóng)民正對一邊的通緝令指指點點,他才湊上去瞟了一眼。這一眼就挪不開步子了,他再怎么冷漠,也不可能認錯韓瑯和賀一九的臉。通緝令并未寫明兩人昨晚所做之事,只寫了他們襲擊賢王府,傷人無數(shù)。竹貞大致掠了一眼,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他清楚那兩人不會如此冒險,想必是韓瑯又傻乎乎地攬些麻煩在身上,最后掉進了別人早就布好的陷阱之中。這回可鬧大了。竹貞暗地里咋了咋舌。他本來不想進城,但這張通緝令已經(jīng)勾起了他的好奇心。緊閉的城門攔不住他,他扯起斗篷扯住面容,繞著城墻不著痕跡地觀察了一陣,接著足下一躍,手攀附在墻上,身軀隨之一蕩,整個人便悄無聲息地落進了墻內(nèi)。無人覺察。城中看起來并無太大變化,店鋪照樣營業(yè),平民百姓也依然為著生計奔忙。不過路上總能看見些可疑的景象,比如不知被何物撞翻的棚子,散落滿地的木屑泥灰,還有偶爾可見的奇怪的腳印。人們?nèi)齼蓛傻鼐墼谝黄鹱h論著什么,表情都顯得驚魂未定。不時有全副武裝的士兵從街上巡邏而過,更使得原本祥和的城里忽然彌漫起了緊張的氣氛,令人不安。竹貞一面觀察著四周,一面向韓瑯和賀一九的住處走去。他雖然沒來和他們聚過,但大體上也知道他們住在一間茶樓后面。等到了地方,果然已是層層戒嚴。他當然不會冒險上去查看,而是拐進了對面的雜貨鋪子,裝作要買東西的模樣。老板見他穿了斗篷,以為他是個普通的江湖客,忙招呼道:“這位大俠,想看點什么?”竹貞抽出短劍遞過去:“挑個劍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