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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地把它撿了起來,感覺是木制的,卻有玉石一般冰涼的觸感。一面刻著犢,一面刻著雉。還不足指甲大小的圖案,卻栩栩如生,仿佛活物一般。尤其是眼睛,似乎在和自己對視。他猛一激靈,把骰子扔了出去,反身關(guān)上了門。本來以為就這么結(jié)束了,他脫下外衣往榻上一躺,閉起眼來,手自然而然地放到了枕頭旁邊。手指一動,又碰上了一個冰涼的物體。他頓覺汗毛直立,下意識地摸出來一看,果然還是那枚骰子。借著微弱的光線,他總覺得黑色的那面涂的不是黑漆,而是某種暗紅色的血一樣的顏料。湊近鼻尖,似乎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腥氣。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幾乎能蹦出喉嚨口。他立刻站起來,走近爐灶,摸黑擦燃了火折子。灶火燃起,他感覺舒服多了,頓時將那枚骰子扔了進去。火苗頓時爭先恐后地襲來,將骰子包圍了。吳照心中頓時浮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快感,好似復(fù)仇成功一般。骰子很快燃燒起來,散發(fā)出一股焦臭。吳照長吁一口氣,本想一直看著它燒成灰燼,冷不丁又對上一雙眼睛。還是那圖案,火焰中隱隱泛著暗光。黑色朝上,刻著牛犢,表情猙獰得像狼。那是怎樣一種視線?就像瀕死的人,懷著魚死網(wǎng)破的念頭惡狠狠地瞪著兇手一般。吳照突然回想起來,將死的王老三也是這種眼神,一模一樣。那人的一身青衫被血浸透了,嘴唇還翕動了一下,一縷暗紅色的血緩緩流下,好似一條毒蛇,彎彎曲曲地淌進了吳照的袖口。吳照怔住了,突然猛地扯開自己袖口。什么也沒有,干干凈凈的一條胳膊。但那股惡寒還在,仿佛已經(jīng)通過血液流進了五臟六腑。他多么希望這火焰能驅(qū)散寒氣,但面前的灶臺仿佛是虛假的,連火苗都不如從前光亮,蒙上了一層黑霧一般。耳畔不知何時響起了搖晃骰子的聲音。嘩啦、嘩啦。他一側(cè)頭,灶臺旁邊不知何時站著一個小孩,一兩歲的年紀,一手提著破布娃娃,一手拿著裝骰子的骰盅。嘩啦、嘩啦。孩子的臉慢慢變了模樣,皮膚龜裂,眼球外翻,最后已經(jīng)爛得只剩一團腐rou。眼窩的地方一片空洞,卻能看出詭譎的笑意。嘩啦、嘩啦。吳照嘶聲慘叫,逃似的離開了屋子。幸運的是,那骰子真的消失了,孩子也沒有再出現(xiàn)過。他惴惴不安地熬了幾天,生活好似又恢復(fù)正軌,什么也沒有發(fā)生。只是每天深夜,他會聽見搖晃骰子的聲音,千篇一律,嘩啦,嘩啦。一定是太緊張了,他捂著心口想。有時候閉上雙眼,還會聽見荷官那聲拖得老長的唱調(diào):“盧,彩十六--”拖到尾音時,聲音已經(jīng)變了,越來越像王老三臨死那聲慘呼。吳照再一次驚醒,跌跌撞撞地沖進廚房。爐子早就熄滅了,里頭躺著一小撮焦灰,油亮亮的,像凝固的血。他請了一天假,不敢太久,怕被人懷疑。然后他去找了鎮(zhèn)上一個厲害人物。那人可真不一般,算卦看相樣樣在行,偶爾給人看病賣賣祖?zhèn)髅胤?。這些都算不上什么,他厲害就厲害在在短短幾日就踹翻了鎮(zhèn)上叱咤風云的三幫五派,這樣的人,能沒有點神力么?吳照找到他的時候,覺得他不像個道士,打扮粗俗,倒像個打手??蓞钦找差櫜坏媚敲炊嗔耍宜l(fā)現(xiàn),這人的眸子居然是水青色的。這種眸色實在罕見,若不是有法力的人,還能是什么?“你……你會驅(qū)鬼嗎?”吳照小心翼翼地問。那人歪躺在街邊,緊靠著幾個沒人要的籮筐。他嘴上叼著一根青草,時不時吸一下里頭的草汁。“會啊,”他輕描淡寫地說,“看相算卦測風水,除妖捉鬼請神仙,天底下沒有我賀爺做不來的?!?/br>吳照險些就跪下了,連忙把事情說出來。不過他巧妙地隱藏了自己殺人的部分,只說王老三死都不肯放過自己:“賀爺救救我,救救我罷!”被稱作賀爺?shù)哪腥苏玖似饋?,拍拍褲子上的灰塵,悠然伸個懶腰:“走罷,帶我去那賭莊看看?!?/br>吳照微征:“去賭莊?不是應(yīng)該……”應(yīng)該去案發(fā)地,或者去王老三的墳前,無論如何都不該是賭莊罷?那人吐出口中草桿,咧嘴一笑,露出半顆尖銳的犬齒:“這城里居然有賭莊,老子居然不知道。正巧手癢了,先去玩兩把?!?/br>吳照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第4章樗蒲4“讓開!官府搜查!”話音剛落,整個賭莊都炸鍋了。賭客們四散奔逃,有些還想著抓一把桌上的籌碼,有些直接抱著頭就往窗口沖。但是韓瑯早有準備,里里外外都安排了人,不出一炷香功夫,整個賭莊都安靜了。吳照被人摁在墻角,韓瑯正想上前詢問,余光里忽然晃過一道黑影,“噌”竄出了屋子。“哪里跑!”韓瑯當即大喝??赡侨诵袆犹炝?,門口幾個守衛(wèi)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挨了一肘子,捂著胸口倒在了地上。什么人武功這么好?韓瑯幾乎立刻認定這人和賭莊的幕后黑手有關(guān),于是也顧不得審訊了,提起武器追了出去。臨走前還回聲大喝:“把姓吳的押進牢房,等我回來審!”吳照大喊冤枉,可兩個捕快把他死死摁在地上,韓瑯早就走了。賭莊里一片狼藉,滿地都是打翻的籌碼和骰子,其中一個正好落在他跟前。還是黑面朝上,刻著犢。他頓時毛骨悚然,喊聲中漸漸帶上了絕望。+++韓瑯許久沒有這么狂奔過了,不知道跑出了幾條街,和那人的距離卻一點都沒有縮短。夜色如墨,微弱的光線使得韓瑯難以分辨對方的外形,只能依稀看清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這種體格居然能步履如飛,輕松躍上兩層小樓,仿佛鬼影一般飄忽不定。韓瑯自小習(xí)武,輕功自認為練得不錯,也差點被這賊人甩脫。一開始他還沖那人大吼大叫想讓他停下,但對方全然無視,只顧著逃跑,韓瑯索性也省了這股力氣,埋頭死追。追得越久,韓瑯心里這股火氣就燒得越旺。那人的體力未免太好了點,而且成心要甩開他,只挑最難走的路。不是堆滿雜物的巷道,就是細如扁擔的圍欄,韓瑯跟著這人翻過一處又一處的障礙,一個側(cè)滾好不容易翻回地面,對方已一溜煙般晃進轉(zhuǎn)角,瞬間消失不見。“他娘的!”韓瑯不禁罵道,喘了兩口粗氣,還是硬著頭皮往下追。他就不信了,跑成這樣還不累,他真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