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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碎夢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5

分卷閱讀35

    的廚子,立春一到便差人去深山中捕了魚。取尺徑銀盤,用銀釘三枚,將魚活釘在盤上,而后將盤倒扣在陶鍋沸水上,三刻功夫,魚rou盡數(shù)剝落,一絲一縷,浮于滾水上,如流云千花?!闭f到這兒,他頓了一頓,手腕一震,透綠簫管貼袖而出。

石桌上的魚,嘴半張著開闔。

冰冷的劍鞘彈出寸許,在夜色中閃著透人心魄的光。楚云歌微微欠著身,劍刃一探,旋即順著細嫩魚腹剖開一線rou。

“最妙的是,水滾湯沸,揭開銀盤,上面只留一具白生生骨架?!甭曇粢缓瑒σ饷摵矶?,轉瞬又化作溫柔謙和的語調,“阿清,那道菜的名字,叫做涅槃?!?/br>
蘇易清心頭一冷。

楚云歌說故事和當初的時候,總用了最平和的語氣,緩緩道來。

于是,活生生被釘死在銀盤上的游魚,在活著時候被熱氣蒸至骨rou剝離的痛楚,隔著他的聲音一點點往聽者的耳朵里鉆。

他不動聲色地上前半步,抱臂而立,“凡死而后生,方為涅槃,而那條魚,死則死矣,何來的生?”

楚云歌笑得眉眼俱舒,劍尖一挑,白得近乎透明的薄rou軟軟滑落。

那條魚吃痛,在石板上劇烈跳動,卻被按死在桌上,不得脫身。

他動作十分溫柔地滑過魚身,帶著點兒安撫意味,“何來的生?阿清,你見它死,也該見到它死后,皮rou碎裂,如蓮開合,化為高門豪第間,小春時節(jié)里,最風雅清和的一道菜。”

蘇易清眉頭一跳,心頭不可遏制地郁躁起來。他正要說些什么,被楚云歌一個手勢止住了。

碧綠通透的玉管,冰寒如水的劍刃,銀白光滑的,剛從骨頭上撕扯下來的rou。

紅白肌理,薄如蟬翼,輕得,隨風蕩動。

它在劍尖上飄動,如蓮,開闔。

劍華上,開出了冬日里一朵白蓮。

蘇易清猛然明白,他口中的風雅,究竟是什么情狀。

可他終究無法去認同,“用死,去成全他人的風華,那不是它生死的意義,更何況,你們成全的,連‘人’都算不上?!?/br>
城內一腔碧血灑三尺的江姑娘,山腳下,單身赴死的垂垂老者,才剛剛十四歲,就要背負著楚家的榮耀,走上一條不知生死的路的,楚云容。

和……和拼勁了一身力氣,高昂著頭顱,一人面對影飛軍的楚云歌。

哪怕死,也不能屈服和倒下,哪怕死,也要足夠驕傲,哪怕死……也要留下滿門高華。

究竟,值不值得?

蘇易清想,他永遠無法明白了。

從他醒來到現(xiàn)在,他遇見了很多不明白的事,可這一件……長路漫漫,心思難道,他無法認同。

“我明白你想說什么,阿清??伞攴囚~,焉知其作何想?從小到大,我就活在楚家的風華下,那時候的楚家,實在太高,高得,我一輩子都跨不過去,那幾乎是我少年時候最大的痛苦?!?/br>
他嘆了一口氣,輕輕拈起一片薄薄魚生,在夜色下,通透細膩的rou質,幾乎倒映著天上月色。“可如今想來,那時候的我,享盡了楚家風華與富貴,還貪心地想要拋棄楚家的名頭,實在是少年輕狂。有些東西,從我出生開始,就已經(jīng)注定了無法拋下了。有時候我也會羨慕你,能夠忘記了一切,想重頭再來就能重頭再來。而忘記的福氣,實在不是人人都能夠有的?!彼鹗种?,抿了一口魚片,笑了一笑。

“好甜。阿清,你看,死得這樣痛苦的魚,它的rou,居然還是甜的。”

蘇易清在看他。

看他言笑生輝,看他動作間,生死弭定。

立春時節(jié),冰融雪消。

綠樽酒如泉,魚片紛似雪。舊愁不敢忘,而秋風又起新涼。

蘇易清望著天,月亮,燙傷幾乎燙傷他的眼睛。

那些東西,幾個月前,曾有人在他耳邊,一字一句,溫言軟語。

“魚性屬火,多肥美;氣味甘溫,補中益氣”

“去其皮,洗其血,沃以老醪,和以椒芷……”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道:“楚云歌,雖然不是全部,但我總算想得起來一些。若多有一些時間,或許,總是能全部想起來的?!?/br>
當看見楚云歌渾身是血滾落在地的時候,有些東西剎也剎不住,翻江倒海灌進了他的腦袋里,帶著塵封的味道,山塌地陷般滾來。

他那時候坐在雪地里,看楚云歌看了好一會兒。

楚云歌不可置信般回頭,嘴角帶了點兒隱約的笑意,“想起來……你想起了什么?”見蘇易清頗有躊躇的模樣,他嘆了一口氣,眉宇間微有惆悵,“無妨,我們之間,總是新仇大過舊情的,再怎么想,也不會更糟糕了。”

蘇易清聽得,心頭一陣恍惚。

他看眼前的人,像煙,像風,而無論如何,也摸不清的。

記憶中的他,踏歌長笑,擊劍虹飲;眼前的他,意態(tài)蕭索,滿襟迷煙。

蘇易清頓了頓,垂下眼睛,清冷的聲音里帶著點兒,無奈。

“烽火樓,逐鐵馬;

海岳樓,擲飛失;

太清樓,以兵至入,取,敵,首?!?/br>
咚的一聲,碧綠的簫管,掉在了冰冷石桌上。

第26章第26章

蘇易清站在井邊,生冷的風刮過石壁,扯得枯樹咔咔響。

記憶中的江南初雪,還不像現(xiàn)在這么冷。

月暈朦朧,江水清淺,江南道上,風月正濃。

畫舫中咿咿呀呀傳來幾聲好琵琶,一身藍衣的青年人快走了幾步,繞了幾個彎兒,才來到瑤州城門外,混混乞丐們聚集的尾牙巷中。

這兒算得上是瑤州周邊最破爛的地方,但有時候又折生出危險的趣味來。

有賭徒提刀投骰,有混混街頭巷斗,有年老色衰的青樓女當街販笑,有走投無路的父母鬻兒賣女。

黑洞洞的巷子里,一盞燈籠都沒有。

往日里,甩開胳膊做賭注的賭徒和一身劣質香粉味兒的風塵女全不見了蹤影,只有一層薄雪在路上積著,借著遠處瑤州城內水閣畫舫的紅光,照亮了一點路面。

他皺了皺眉,徑直往巷子深處走。

走到盡頭,一個顯已廢棄的,連門都沒了的屋子,往日是乞丐們最愛爭搶的避風多雨的地方。

蘇易清頭也不抬,直接出刀。刀背在黑暗中一敲,果不其然聽見一聲悶哼。

躺在地上的唯一一個乞丐齜牙咧嘴,翻身而起,往屋檐下的臺階上伸腿一坐,“阿清,大晚上,動刀動槍?”

蘇易清眉毛一挑,收回刀,在墻上一靠,似笑非笑道:“秦大公子,這乞丐做得還舒心?”

秦顧笑了一聲,撐著頭,瞇著眼睛看城內的水上連片畫舫,“甚好,甚好?!?/br>
秦國公的長孫來江南的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