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稱手，對于箭鏃色澤毫無知覺。

    穆清心下發(fā)急，正欲提醒宋修遠，卻又被侍禮郎引去取二試所需的箭矢和縛眼布綢。這一回穆清留了個心眼，卻發(fā)覺此番備好的十支白羽矢皆無異樣，兩塊赤紅布綢亦無區(qū)別。穆清照著從前在華鎣偷學(xué)來的射藝論理，為宋修遠挑出四支上佳的白羽矢。

    穆清再回到馬球場時，先前的二十個箭靶子已被撤去，五六十尺外換上了兩個與方才不同的箭靶。

    “咚——咚——”禁軍校尉再次擂鼓，二試開始。

    申屠驍與宋修遠相對行禮，各自行到箭靶子前，尋到合宜的位置站定。

    穆清無法尋到與宋修遠交談的契機，只得手執(zhí)布綢，與抱著弓矢的箭童跟在宋修遠身后。

    宋修遠正欲從穆清手中拿起布綢，穆清心頭忽生一計。她突然雙膝跪于他面前，高舉布綢，沉聲道：“小人仰慕鎮(zhèn)威侯之名已久，今日有幸侍候鎮(zhèn)威侯，懇請侯爺堪憐小人仰慕之情，容小人為侯爺敷上布綢?！?/br>
    宋修遠看著跪于自己身前的嬌小身子，一時不明穆清究竟要做什么，心底訝異。然穆清決計不會害他，遂用伶俐眼風(fēng)瞟過站于另一側(cè)的侍禮郎。

    侍禮郎見這箭童無端生了這么一出戲，又提出了這般失禮要求，心底很是不悅，但迫于鎮(zhèn)威侯的壓力，遂咬著牙點了點頭：“快些！莫要誤了二試時辰！”

    穆清道了謝，連忙站起身，快步貼近宋修遠，拿起手中的赤紅布綢便要替宋修遠戴上。

    宋修遠的身量足足比她高了一個頭，見穆清舉著手吃力的模樣，當(dāng)即也不顧周圍眾人好奇打量的目光，挺直脊背，雙膝微曲，在穆清面前扎了個馬步。

    侍禮郎看在眼中，不禁喟嘆鎮(zhèn)威侯今日與傳聞很是不同，禮遇箭童的模樣，當(dāng)真令人如沐春風(fēng)。

    “那位果真設(shè)了暗樁，”穆清雙手各執(zhí)布綢一端，伸至宋修遠腦后，嘴便也不自覺地靠近宋修遠的右耳，用只有他倆才能聽見的聲音輕輕道，“方才的箭矢被動了手腳，十發(fā)白矢中約莫有半數(shù)是造假的?！?/br>
    縱然太常寺為這一次射藝比試準(zhǔn)備的箭矢相差無幾，但個中仍有在所難免的區(qū)別。他能夠分辨得出，穆清為他選的十支白羽矢均為上乘，架在弦上很是順手。

    宋修遠心底轉(zhuǎn)了個彎彎，以穆清多慮的性子，估摸著心底早已自責(zé)不堪，正思索著回府后如何寬慰她，輕緩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

    “你的八發(fā)白矢卻是實打?qū)嵉?，如此可見你的箭術(shù)本就在他之上，且接下去的八支箭矢我已瞧過，莫要擔(dān)心。”語罷，穆清的雙手亦在宋修遠腦后系好了一個松緊合宜的活結(jié)。

    穆清躬身退開，朝著宋修遠行禮道：“謝侯爺成全?！?/br>
    宋修遠頷首，縛了雙眸的臉不辨神色。

    另一位箭童見穆清這廂事了，恭恭敬敬地遞上了弓矢。

    站于三四十尺開外的申屠驍將方才的情境悉數(shù)瞧在眼里，朝著二人正中的侍禮郎道：“他方才既能壞了規(guī)矩任由箭童近身交談，小王也需壞個規(guī)矩，方才顯得比試公正。”說罷，正眼也不瞧箭童手中的布綢，亦不顧侍禮郎如何作答，直接將額頭束著的玄色布綢拉下，遮了雙眼。

    此舉一出，又是滿座嘩然。宋修遠那處尚可算事出有因，申屠驍卻是公然挑釁比試規(guī)矩，他未免太不將夏國朝臣放在眼里！

    侍禮郎心里苦。兩邊都是貴人，他一個九品芝麻官都得罪不得，只得心底含淚同禁軍校尉示意萬事俱備。

    “咚——”鼓聲響，射者執(zhí)弓拉弦。

    方才首試時站得遠了些，現(xiàn)下站于宋修遠身側(cè)，穆清也無暇顧忌換了布綢的申屠驍可能設(shè)下的暗樁了，左右還有個石臺上的林儼，只盯著身前的宋修遠。

    從沒有人告訴她一個男人習(xí)射是何種模樣，她亦從未想到宋修遠執(zhí)弓射箭的模樣竟會這般好看。

    身姿挺拔，勁韌如松。執(zhí)弓、取箭、引弦、放矢，宋修遠的一連串動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氣呵成，卻又不疾不徐，令人瞧著只覺從容安適，赤紅布綢下的唇微微抿起，穆清太過熟悉他的眉目，都能夠想見他布綢下的雙眸是如何的堅毅端肅，仿若他此時并非與申屠驍對戰(zhàn)比試，而是在大射禮上，不求箭無虛發(fā)，只求謙和莊重。

    曠達傾慕之情由是生發(fā)。

    隨著四聲擂鼓，宋修遠與申屠驍皆發(fā)完了四矢，穆清卻仍沉浸在宋修遠方才的身姿之中。

    美色當(dāng)前，如何看得夠。

    待宋修遠伸手取下雙目上的布綢，穆清方才紅著臉跑至六十尺外的箭靶子處拔箭，呈給守在箭靶處的侍禮郎。

    這一回遞給太常寺卿的箭矢只剩了五支，申屠驍?shù)乃闹О资概c宋修遠的一支白矢。

    待侍禮郎稟名緣由后，章貢只笑著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須，也不與二位少卿商議，徑直起身朗聲道：“二試連射四矢，本應(yīng)有八支白羽矢，但下官手中的卻只有申屠殿下的四支白矢與鎮(zhèn)威侯的一支白矢，申屠殿下四矢皆中靶心，然鎮(zhèn)威侯心境沉穩(wěn)，厚積薄發(fā)，非常人所能及。其所發(fā)的白羽矢，矢矢相屬，若連珠之相銜，后三矢皆破除前矢而正中靶心，是為參連。此試，鎮(zhèn)威侯勝?！?/br>
    ***************

    經(jīng)由前二試，申屠驍與宋修遠皆一勝一負，是以末試尤為重要。

    穆清同其余三位箭童又被侍禮郎領(lǐng)著去取弓矢了，宋修遠只得靜靜站于原處打理衣袖。

    縱使在偌大一個夏國，他的箭術(shù)在同輩中幾近無人能出其右的境界，但他習(xí)射十七年，從未有過掩目而四矢參連的成績。

    宋修遠不想否認這一切皆源于穆清。

    因為擔(dān)憂他，不惜拋下侯夫人的華艷外表，甘愿作丑當(dāng)他的隨侍箭童。明明自己的心底毫無底氣，連聲兒都帶著微微的顫音，卻還要強作鎮(zhèn)定寬慰他，有幸得了這樣的女子為妻，他不想讓她失望。

    “宋侯爺，箭術(shù)不錯?！鄙晖莉斪呦蛩涡捱h，調(diào)侃道。

    “彼此。”宋修遠抱拳回禮。

    “侯爺今日對待箭童甚是和善，小王佩服。”申屠驍負手站于宋修遠身前，不羈的眸子中又閃過一絲精光，“只是這四個箭童都是末試的活靶，到時侯爺可莫要心慈手軟了?！?/br>
    ☆、活靶

    看著面前堆疊的四個箭靶子，穆清都快哭了。

    她以為隨侍箭童只需做些遞弓拔箭的打雜活計，哪知道還需要舉著個靶子滿馬球場瘋跑充當(dāng)活靶子？射藝的比試內(nèi)容在今日侍禮郎公之于眾前誰也不知曉，是以估摸著宋修遠也未料及這般情況。

    即便申屠驍與宋修遠的箭術(shù)再高明，只是刀兵無眼，這十個舉著箭靶子的箭童難保毫發(fā)無損。

    真想敲開太常寺一眾老酸儒的腦袋，瞧一瞧他們的腦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