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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不敢不敢,以為穆清尋宋修遠有私話需說,便走出了中堂。跟著的幾個小吏,亦見風(fēng)使舵般地魚貫而出。偌大一個中堂,一時只剩宋修遠同穆清二人。 穆清不曾想她一現(xiàn)身,竟將縣丞趕了出去,一時怔愣。抬頭正撞上宋修遠望向她的眸子,遂道:“外祖方才午歇了,那樣大一個老宅寂靜得有些可怕,我又是個生人,便想來尋你?!睌磕凯h(huán)望四周,“不想打攪你的正事。” 宋修遠方疑惑穆清何故突然至此,甚至因她斷了他與縣丞微微生出些惱意,但此刻見著她那雙似含秋水的眸子,心底那抹情緒悉數(shù)散盡,取而代之的是股微妙的滿足。 “無事,我這便回了。方才不過同縣議了些事。” “可是同厲承那廝有關(guān)?” “不錯?!彼涡捱h點頭,“他此刻押于署衙牢獄之內(nèi),三日后轉(zhuǎn)移大理寺?!?/br> “那……可是從他口中問出了什么?” “若是審出,何需再轉(zhuǎn)至大理寺?”霖縣縣丞生性怯懦,又扯上了穆清公主,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心,不愿對厲承行刑審訊,只等著三日后大理寺來提人。因算起親疏來,這位縣丞是老太君遠方子侄,宋修遠也須尊稱一聲表叔父,顧著親戚臉面無法施壓太過,亦是無奈。 恐穆清多想,宋修遠解釋道:“即便我有百種法子能令那賊子開口,但若我主持審訊,便是越俎代庖。我亦無奈?!?/br> 聞言,穆清心底微微松氣。她不知厲承底細,怕厲承受不住審訊供出阿兄,更怕厲承道出自己的身份。 “如此,我可去再見一見那賊子?” “見他作甚?” “我心底惶恐,怕他逃了出去,不親眼見到他被鎖著,我心不安?!?/br> 見宋修遠漆黑的一雙眼仍緊緊盯著自己,似是不信,穆清不經(jīng)意地咽了口嘴中的唾沫,續(xù)道,“厲承欲綁的人是我,或許對著我,他反倒愿意說些什么。” 宋修遠依舊看著穆清,無言。 穆清知曉自己方才的言辭實在無多大說服力,宋修遠又長久不應(yīng)聲,正當她以為宋修遠會徑直將她帶回鄭氏老宅時,宋修遠卻突然開口:“牢內(nèi)幽黯,關(guān)押的又盡是些亡命之徒,夫人進去莫嚇破了膽?!?/br> 穆清笑著搖了搖頭:“多謝?!?/br> *************** 厲承自晨間被官軍捉了,便一直關(guān)在霖縣牢獄內(nèi),期間除卻幾個官吏模樣的獄卒前來詢問幾句,再無他人。身上原先的黑紅勁裝已被換成縞白囚服,厲承負手而立,看著牢內(nèi)那扇幽幽吐著光的木窗,不知思忖著何事。 “吱呀——”身后傳來開門之聲。厲承警覺,聽見了四五雙腳步聲由遠及近,心底喟嘆,終是有人來審他了? 轉(zhuǎn)身卻領(lǐng)頭的是宋修遠與穆清。厲承嗤笑一聲,無所動作:“如何?此時帶著夫人來瞧我這手下敗將了?” 穆清站在宋修遠身側(cè),默默看著同他們隔著一層牢壁的厲承,心中忽覺雜亂。若無她與阿兄,厲承此刻應(yīng)仍做著他那逍遙游俠,怎會被羈押在這狹□□仄的牢獄之內(nèi)?方才他那短短一句話,宋修遠或許不覺,她卻分明聽到其中的嘲諷。 “讓你那貌美夫人單獨同我說說話,”見宋修遠眉頭皺起,厲承笑著道,“權(quán)當可憐我這階下囚,如何?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左右過幾日我便要被提審處刑了,倒不如趁此良機同夫人說說話,死也瞑目。” 穆清默默不言。 厲承續(xù)道:“夫人難道不想知曉我要帶你去何處?” 宋修遠正欲呵斥,這時突然有獄卒通傳道尋到那石匠人了。 “讓他候著!” 宋修遠脫口吼道。 穆清朝他微微一笑,道:“我無事,你去吧?!?/br> 宋修遠面上猶豫,瞧了眼厲承,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又垂首看著穆清,見她眸底堅定,毫無惶恐之色,遂頷首,走前命隨行獄卒仔細照看。 “哼,阿謠娘子留下又有何用?你那便宜夫君還不是為了一個莫名的匠人將你留在我面前?” 穆清聞言眉頭微蹙,回首看去,見那些個獄卒皆在十步之外,料想應(yīng)是未聽見方才厲承的調(diào)侃之語,輕聲道:“我能留于此處的時間不多,今日之事是我同阿兄有愧于你?!?/br> 穆清伸手從髻中取下一支挖耳簪,上前遞至牢壁處,“三日后便會有人提你去大理寺,我知你通曉機關(guān)器械,這幾日里尋個機會潛出去罷,一旦入了大理寺,我再救你便難了?!?/br> 穆清手上的這支挖耳簪極為精巧,又以暗銅制成,是以先前墜于髻上亦不易被人發(fā)覺。厲承盯著穆清手上的發(fā)簪,笑:“這挖耳小巧玲瓏,倒是極好的工具?!鄙焓秩∵^發(fā)簪,不著痕跡地藏于袖中,“如此,多謝阿謠娘子救命之恩?!?/br> “出去尋到我阿兄,護他出夏?!毖粤T,穆清退后幾步,轉(zhuǎn)身欲走。 厲承看著穆清,想了想,微微壓低聲音,朝她喝道:“我見過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br> ☆、共眠 穆清聞言大驚:“何意?” 身后的獄卒突然聽見穆清拔高的音調(diào),皆以為厲承欲行不利,一個個拔刀上前。 “無事,你們且退下。”穆清回頭喝道。 “陽陵邑一事,非杜兄所謀。另有人雇我劫出額間點花的女子,彼時他們帶我去客棧內(nèi)見了一個女子,眉間同你一樣點了一粒朱砂?!币娔切┆z卒遲疑著退后,厲承輕聲道,“你昨日回去普華寺的消息,亦是他們所傳?!?/br> “……雇你的是何人?” 厲承搖頭:“與我接頭之人是個白發(fā)老叟,瞎了右眼。我推斷這老叟應(yīng)還有上家,因那日所見的女子似受制于那老叟,并非像是雇主。至于老叟的上家,我亦不知到底是何人?!?/br> “如此……多謝?!?nbsp;穆清心思煩亂,不知再說什么,便輕聲道了謝。 “謝甚,不過是報阿謠娘子的救命之恩罷了?!?/br> 牢內(nèi)幽黯壓抑,但此時不過未時一刻的光景,外頭天光正盛。穆清渾渾噩噩地飄出牢獄,一時被日光晃了神,更覺心頭繁雜不堪。 候在署衙外的林儼見穆清出來了,便上前秉道:“侯爺方才去石匠人的鋪子了,夫人可是去尋侯爺?” “回府吧。” 穆清看著面前一身勁裝的男子,淡淡道。 厲承的言語,仿佛一下直擊穆清心底,這半年來她最為惶恐的事情,終是來了。莫詞,亦到了郢城。雖不知莫詞、老叟同厲承之間究竟是何關(guān)系,但她此刻的處境,愈發(fā)微妙。 恍惚間,馬車突停。穆清一時不備,伸手扶了扶,卻觸及右手腕上的傷處,酸疼之感似刺激了穆清如麻團一般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