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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星期前還好好的人,從謝府回去后就開始不斷生病。燕子駱苦笑。躺在床上的人早不復(fù)昔日俊美,周身纏繞著腐朽的病氣。他身體極度虛弱,唇色慘白,唯有望向他的眸子依舊清潤。“別哭。”謝瑯伸手一摸,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他臉上布滿淚水。“你的病到、到底是什么?大夫怎、怎么說?”燕子駱微微搖頭:“沒事。”他看向謝瑯,微微勾了下嘴角,低低道:“你曉得我為何喜歡你么”謝瑯急了:“你還有閑心說這個!”燕子駱只是說:“長安街、殘疾?!彼粗?,輕輕嘆氣道:“以前的事,你果真不記得了。”謝瑯怎么也想不起來自己以前見過他。他請了全城最好的大夫,可也沒能留下燕子駱,他的身體毫無理由地迅速衰敗下去。“我不得不留你一人?!?/br>**簡竺永遠(yuǎn)無法忘記那一晚,那個燕子駱臨去前的晚上。燕子駱曾說過希望有朝一日將謝瑯娶回家。這只是個彼此都知道的玩笑話。但簡竺記得。謝瑯也記得。那天謝瑯將自己鎖在屋內(nèi)一整天,誰來也只是說讓他靜一靜。簡竺陪著他在銅鏡前坐了一整天。他有些擔(dān)心,現(xiàn)在的謝瑯看起來很反常,他不知道謝瑯要干什么。當(dāng)最后一縷夕陽光線消散時,謝瑯起身點上了燈燭。在燈影幢幢中,他坐在銅鏡前,對鏡細(xì)細(xì)描眉。簡竺看著銅鏡里倒映出的人面,只覺話都說不利索了。“澄、澄思,你在干什么……”殘燈微晃,謝瑯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點陰影。他未曾言語,而是打開瓷質(zhì)的小盒,用指尖輕輕挖起一點艷紅的口脂,慢慢涂抹在嘴唇上。隨著自己所呆的小銅鏡被取下來放在桌上,簡竺終于看清了謝瑯現(xiàn)在的樣子。在有些昏暗的室內(nèi),這個年輕男子的臉色透著不正常的白,但剛涂抹完的唇卻是殷紅,看起來像個精致的紙娃娃。謝瑯看著簡竺瞪大的眼,沖他微微一笑:“蘭珘,我好看么?”簡竺心里一緊。他放下銅鏡,將一直蓋在架子上的布掀開?;也悸湎潞?,呈現(xiàn)在簡竺眼前的是一件淺紅色男子樣式的,嫁衣。簡竺頓時想起了燕子駱曾同謝瑯開的玩笑話,一時無語凝噎。“澄思……”他閉上眼,“那些只是戲言……”謝瑯搖了搖頭:“我嫁給他,結(jié)了天定姻緣,那就算到了陰間我也尋得到他?!?/br>我?guī)Ыo他諸多傷痛,此生不知如何還清。紅底絲繡的袖擺揚過空中,謝瑯又系上一件深色的披風(fēng),將小銅鏡掛回胸前后便出門了。**可以想象燕子駱看到謝瑯那一刻的震驚。因為是男子,所以謝瑯其實并沒有化很多妝。他淺淺描了眉,涂上了女孩子用的口脂,穿著艷色的婚服,在燈下對著燕子駱展顏一笑。“你說的話,我答應(yīng)你?!?/br>燕子駱紅了眼:“你何苦……”“生當(dāng)復(fù)來歸,死當(dāng)長相思。做了結(jié)發(fā)夫妻,我也不會怕你走丟了?!?/br>燕子駱已經(jīng)病的起不來身,謝瑯不顧他的掙扎,將他輕輕抱起來放在準(zhǔn)備好的軟墊上。“對不起,”謝瑯撫上他的臉,“太匆忙了,等你好了,你得補給我一個完整的婚禮。”燕子駱第一次在人前流下淚來。含著淚,他又展露出曾經(jīng)風(fēng)流不羈的笑容:“澄思,扶我起來吧。一生就這一次,不能失了禮數(shù)?!?/br>.“一拜……天地?!?/br>“二拜……高堂?!?/br>他哽咽著,聲音發(fā)抖:“夫妻……對拜……”對面臉色蒼白的人身體搖晃了下,最終緩緩對拜下去。良久,有細(xì)小的衣料摩擦聲響起。謝瑯靠了過去,抓住那人的衣衫呢喃道:“時候到了,你起來罷……”他等的那個人卻再也沒有任何反應(yīng)了。他緊緊攥著那人的衣襟,將臉埋入他的肩窩:“你起來啊……”院內(nèi)流水輕輕淌過,窗外傳來一聲聲竹筒敲擊聲。懷里人的生命也如流水般碎落在他的指間。不斷流下的淚水融化掉了滑膩的口脂,謝瑯抱著逐漸冷卻的軀體,枯坐一夜。空氣里,有誰在一遍遍悲鳴。——我沒有辦法留住我的愛人。天啟二十四年二月,燕子駱病逝。**謝瑯很長時間沒能從燕子駱留給他的感情里走出來。他走在瑤閣里,想起上一次他帶燕子駱來時他耍的小心機。“騙子?!?/br>這天之后,瑤閣關(guān)閉了很久。作者有話要說: “生當(dāng)復(fù)來歸,死當(dāng)長相思?!薄獫h·蘇武都沒人留言么QAQ第10章困獸10天啟二十五年三月,烏族撕毀與東夏的協(xié)議,舉兵進(jìn)犯邊境,醞釀已久的大戰(zhàn)徹底爆發(fā)。朝廷貼榜大肆征兵。官兵們強闖民宅,見到青壯年便直接拖走,任一家老小在身后哭的聲嘶力竭。幾個月下來,絕大部分勞力都被強征入伍,田野間隨處可見女人出來耕作。很多人家就此斷了經(jīng)濟來源。走在路上都是起伏的怨怒聲。也有很多人趁機做烏族的買賣。謝瑯去找謝父時,遠(yuǎn)遠(yuǎn)便聽見茶杯碎裂的聲音,伴隨著謝父的怒音。他在門前不遠(yuǎn)處站定,聽到里面有個中年聲音不甘地說道:“謝老弟,我這也是好心一片,哪有跟錢過不去的……”“放你|娘的狗屁!”一向好脾氣的謝父也忍不住破口大罵,“你莫不是裝孫子裝久了,真成烏族人的孫子了吧!”“你!”“我謝家就算餓死也不會賣給那群狗|娘養(yǎng)的崽子半分物資!滾——?。 ?/br>中年男人被罵的漲紅臉,怒極反笑:“好好好!就你謝昆禹高尚!”說罷拂袖而去。路過謝瑯面前,還重重冷哼了一聲。謝瑯進(jìn)屋時,謝夫人正安撫生氣的謝父??匆娭x瑯進(jìn)來,謝父面色緩和下來:“澄思來啦。”“爹,最近戰(zhàn)事越來越不利,咱們也早做準(zhǔn)備吧?!?/br>謝父嘆了口氣:“我打算暫停一部分生意。這些年賺得也夠多了,現(xiàn)在局勢這么亂,生意也不好做。我們雖不是什么大人物,出不上力,可也不能在這時候賺黑心錢。等過一陣子就收拾收拾到江南定居吧。”謝瑯點點頭。**這世上很少有公平可言。一個人被奪走了什么,不一定就會在另方面得到補償,也許他只會失去的更多。好人難做,好人難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