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知所措，他從來沒見過她這樣的神情。

    這時王旭有些不耐煩的揉了揉額角說道：“有完沒完？少廢話了，你是哪根蔥敢攪本少爺?shù)暮檬?？！”說著便讓手下們將陸墨打了一頓，將韋仙仙強(qiáng)搶過去。

    慌亂間，只聽韋仙仙大喊道：“我已經(jīng)委身給陸公子了，生是陸公子的人，死是陸公子的鬼！”

    王旭一聽大怒，他揪著韋仙仙的領(lǐng)子發(fā)狠道：“好你個賤婦！我今天就打死他也叫你做不成他的鬼！來人，我給就地打死！”

    這時有認(rèn)識陸墨的人在王旭耳邊說道：“公子，這位是容州學(xué)政大人的公子?！?/br>
    “一個學(xué)政而已?！蓖跣襦托Φ馈?/br>
    “那恐怕也不能打死啊，公子?！?/br>
    “年紀(jì)輕輕便與人私通，看來你們讀圣賢書的都是這般德行啊，真是令我刮目相看?！蓖跣裥Φ溃戳丝醋笥曳愿赖溃骸敖o我抓進(jìn)大牢！小白臉，今年的春闈你就在牢里考吧！”

    陸墨一關(guān)就關(guān)了一個多月，眼看著下個月就要春闈了，可陸墨卻一點(diǎn)要放出來的跡象都沒有。周奕在摘星閣里犯愁的說道，陸父本來就是在京中得罪了權(quán)貴才被貶到容州來的，一沒勢力二沒錢，對付王益簡直沒有任何勝算。

    趙晏平懨懨地趴在柜臺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也不說話。周奕看的有點(diǎn)糊涂，難道他以前完全猜反了？她對陸墨一點(diǎn)意思都沒有？

    ☆、之四

    趙晏平在手中反復(fù)地摩挲那枚玉佩，淚珠子不停的從眼角流出來滑落到發(fā)際。

    妄念這個東西實(shí)在是折磨心志，明知道是云泥之別還想著或許有朝一日苦的可以熬成甜的。直到有一天現(xiàn)實(shí)將人心碾得粉碎，整個人都像是被抽了筋，站都站不起來。

    可是，是春闈??！

    她怎么能眼睜睜看著他就這樣被關(guān)在牢里，與今年的春闈失之交臂呢？趙晏平閉上眼，在枕著的袖子上印干了眼淚。

    她決定了，最后一次，就當(dāng)她執(zhí)拗也好，自作多情也罷。最后一次，做完這件事便乖乖聽了母親的話，收了所有的心思，在家等嫁。

    那天晚上，趙晏平穿上了平時站在柜臺后面一直沒機(jī)會穿的百褶綴花襦裙，梳了一個溫婉可人的垂鬟分肖髻。手心里攥著那枚玉佩，就這樣站在了陸墨的牢房前。

    隔著一道道牢欄看過去，他正背對著她坐在地上伏桌寫著什么。她心疼的發(fā)現(xiàn)他的衣裳已不是往日的純白，鬢發(fā)也披散在身后。只是依舊看得出那風(fēng)姿綽約的身影和少年的風(fēng)發(fā)意氣。

    她悄悄地立在那里很久，她怕她的話太短，說完此生便再也見不到了。

    一直到眼淚糊住了眼，哽住了喉。她才艱難的清了清嗓子，終于讓他回頭。

    他面容有些憔悴，回過頭來看著趙晏平辨認(rèn)了很久。很久之后，他認(rèn)出了她。然后放下了手中的筆，扶著桌子緩緩的站了起來。

    “好久不見?！彼f。

    趙晏平見他朝她走了過來，立即背過身去，掏出絹帕擦去眼淚。卻在聽到這句‘好久不見’之后忽然繃不住了，眼淚像泉水一樣怎么樣也擦不干凈。她不想這樣的，最后的告別，她想讓他記住自己美好的樣子。

    陸墨看著她抽動的肩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在牢里住了這一個多月，關(guān)于韋仙仙的事他已經(jīng)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以為，她不會來看他，今生都不會。

    他站在她身后，中間隔著一層牢欄。之后的很多年他都在后悔，那時的他真應(yīng)該伸出手去撫在她抽動的肩頭。

    可是他沒有，他只是靜靜的站著，直到最后趙晏平平復(fù)了情緒，轉(zhuǎn)過身來。

    她攤開手掌，手心里是那枚牽扯了他們兩個這么多年的玉佩。陸墨輕輕的從她手心里拿起，卻不經(jīng)意間觸到她灼熱的掌心。他低頭看去，玉佩下面是一道被硌出來的一道深深的紅印。

    他想伸出手去將她紅紅的小手握在掌心，用他冰涼的手掌給她降溫。

    “我應(yīng)了家里給說的親事，大概以后也不會再為了生意周轉(zhuǎn)而用到這玉佩了?！彼?。

    “哦?！标懩珓偵斐鋈サ氖挚s了縮，最終收了回來。

    “天色不早，我先走了。”趙晏平說完，也沒等陸墨說些什么匆匆的便走了?；厝サ穆飞纤耄@世上喜歡他的女子那么多，他大概也不會記得她是誰吧。

    到這為止就是他們的曾經(jīng)，說起來也就這樣簡短。也許大多數(shù)人的那些難以忘懷的曾經(jīng)，說出來也不過是這么一段簡短又平庸的故事。

    盡管后來她一直或多或少的聽到他的消息，從春闈榜眼到奏曹，從奏曹到議郎，從議郎到諫議大夫，從諫議大夫到丞相。十余年來，他竟不娶妻。她聽聞京都上焱城中上至皇家公主下至小家碧玉，傾慕他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伤恢睗嵣碜院?，就那么一個人度過這時間長河。

    零星的小雪飄下來的時候，趙晏平他爹急匆匆的從門前下了轎。紀(jì)寧得到消息時，他已經(jīng)穿過了主堂走到了后院。

    紀(jì)寧喊道：“老爺，小姐還沒起呢！”

    “哼，真當(dāng)我瞎了嗎？”趙父冷哼一句，腳步未停的朝著趙晏平寢室走去。趙晏平聽見這聲響急忙想將榻上的陸墨用被子包起來假裝沒有人一樣，可誰知陸墨卻一把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咣當(dāng)一聲，趙父一把將門推開。趙晏平頓時脊背一僵，眼睜睜看著他爹朝著榻上的陸墨走了過來。

    陸墨也從榻上下來，攏了攏身上的那件中衣，站在趙父面前拱手行禮道：“岳父大人。”

    趙父并沒有因?yàn)檫@一句‘岳父大人’面上神色有什么變化，他只是目不斜視的說了一句：“趙晏平出去?！?/br>
    趙晏平便灰溜溜的出去了，她本來想貼在窗上聽個墻角啥的，卻聽見里面一聲大吼：“走遠(yuǎn)點(diǎn)！”

    于是，她只能夾著尾巴走到廂房。

    陸墨見過趙父，在他出獄后的第三天。趙晏平看過他之后的第二天他就被放出來了，他也不曾問過，但全容州城的街頭巷尾都在議論說，趙晏平為了救他，把摘星閣給了王益。

    摘星閣本來就是當(dāng)時容州最大最豪華的酒樓，一夜之間易主本就夠談資，再加上才子佳人的故事，只消三天便傳遍了整個容州城。

    他去趙府找她，見到的卻是趙父。

    趙父是一個面相儒雅的男子，在他身上似乎看不出一般做生意的人的那種精明來。他的話十分明白：“錢不用你還，也不必來謝?！?/br>
    “皇帝昏庸，jian佞當(dāng)?shù)?。這世間已經(jīng)渾濁不堪，我們家只想做點(diǎn)小本生意偷生于世。你是打算上京考功名的人，朝廷這趟渾水就不要牽扯我們趙家了?！?/br>
    陸墨到現(xiàn)在都記得很清楚，也是因?yàn)檫@樣他決定撒開手。至于為什么不娶，也許是應(yīng)了明王的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