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

時小慢正睛去看，沒看出什么。他只好再看，他仔仔細(xì)細(xì)地看，這才看到，沈月清身份證上的家庭住址，竟然與他家只隔了幾百號。

他們兩家的地址在同一個街道，甚至在同一條路上。

可是這也沒什么?。?/br>
時小慢不知這件事哪里不對，他迷茫地看越馳。

越馳看著面前迷茫的時小慢的臉，心中倒是前所未有過的絕望。

他從未想過，沈月清竟然也是丹陽人，而時小慢竟然與沈月清是認(rèn)識的，他們竟然是認(rèn)識的。

時小慢一出門，往后的所作所為，他全都知道。時小慢根本沒去迪斯尼，完全在他的預(yù)料之中，時小慢那會兒說話就很不自然。時小慢帶著女兒坐在書店里，雖縮在角落，看不出到底在做什么，但他尚能接受。

直到保鏢吞吞吐吐地告訴他，沈月清，也就是越老師的情婦與時小慢在見面。

他才覺得心口有些疼。

他不信，即便是保鏢親眼所見，他也要來自己看過才算。

沈月清試圖取代他母親的地位，他恨他媽沒錯，但他厭惡每一個試圖這樣做的女人。他將沈月清的相貌記得清清楚楚，他來時，恰好看到沈月清追著時小慢跑向ATM機。

那個身影絕對錯不了，尤其她還背著一個包，那樣的形狀，一看便知里頭裝的是琵琶。

越馳眼前全是他媽從前彈琵琶的模樣，還有時小慢那晚與沈月清說話的場景。

他想，自己是不是還是有點傻。

越馳的手有些抖，他收回雙手，手指一松，兩張身份證一同落到地上。

沈月清往后退了一步，瞄了越馳幾眼，見他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身上，身份證也顧不上，抬腳就溜。保鏢們還要去攔，越馳淡淡道：“讓她走吧?！?/br>
保鏢們互視一眼，將同樣嚇得不輕的店員給拉了出去，店員直接嚇哭了。

哭聲中，越馳低頭，問時小慢：“為什么騙我?！?/br>
時小慢被店員哭得有些慌張，他顫抖著嘴唇道：“我沒有騙，我沒有騙……”

“你和沈月清認(rèn)識。”

“我不認(rèn)識她，不是，我認(rèn)識，我只認(rèn)識了幾天……”時小慢磕磕絆絆地解釋。

“你們是同鄉(xiāng)?！?/br>
“我，我——”時小慢不知該如何說，他將時樂樂抱得越來越緊，小姑娘也從未見過這樣的越叔叔，雖也害怕，到底勇敢道：“越叔叔，爸爸沒有騙你?！?/br>
越馳看她一眼，忽然伸手從時小慢懷中強行抱過時樂樂。時小慢的迷茫未散，等越馳抱著時樂樂轉(zhuǎn)身出去，他才反應(yīng)過來，趕緊追上去。越馳將時樂樂遞給門邊守著的保鏢，拉著時小慢往旁邊的ATM機走。

“爸爸??！”時樂樂叫他。

時小慢回頭看女兒，人還是被越馳強行攬著往前走。此時的越馳身上一點人味也沒有，從內(nèi)到外，全是冰冷冰冷的，時小慢被嚇得眼圈變紅，他很排斥得往后縮，卻根本敵不過越馳。越馳將他拉進(jìn)ATM的隔間里，從時小慢手中拿過正好拿著的錢包，找到他曾經(jīng)給時小慢辦的卡。

他將卡插進(jìn)機器中，輸入密碼，也就是時小慢的生日，查詢余額，0元。

越馳看著那個“0”，看了良久。

他沒有回頭，只問靠墻虛軟站著的時小慢：“錢呢?！?/br>
時小慢開始哭。

他給時小慢的時候，卡里大概有五千萬。這幾個月來，他每個月都在往時小慢這張卡里打錢。他真的不在意錢，他也真的只剩錢了。他看似富有，實際精神世界貧瘠得一無所有。他愿意給時小慢一切，他甚至已在給時小慢置辦房產(chǎn)，還打算將自己名下適合的公司給時小慢。

他只是希望將來，在面對越老師的時候，時小慢有這些東西做后盾，能更有底氣。而不是像他mama那樣，因為家庭普通，嫁進(jìn)越家來，被丈夫那樣對待卻束手無策，只能可憐地用那樣的方式報復(fù)，去引起對方的注意，最后自己瘋了。

他不希望時小慢這樣。

他能給時小慢一切他能給的。時小慢就算是一分鐘內(nèi)把卡里近一億的錢都花了，他也不會眨一下眼睛，他還會給更多。賺錢，不就是為了讓自己的愛人、家人過得更好？

可是時小慢的錢呢。

“錢呢。”越馳又問一遍。

時小慢低頭哭。

“時小慢，你為什么騙我?！痹今Y再問。

時小慢哭著抬頭：“我沒有騙，我真的沒有騙，我沒有花錢，沒有花里面的錢，真的……”他去拉越馳的手，“我沒有亂花錢?！?/br>
越馳任他拉著，冷漠看他。

他曾經(jīng)以為，這個世界上可能僅有時小慢一個人不是為了他的錢而來。

可事實？

事實是看似最無辜的時小慢，將他越馳耍得最為慘敗。

他還要如何騙自己？

時小慢與沈月清是同鄉(xiāng)，時小慢帶著前女友去銀行，時小慢騙他。

他卻還給那位李奶奶買房子，如今看來，時母的話竟然還真有幾分可信？

那一晚，時小慢當(dāng)真與他只是偶遇？

為什么全世界那么多人，那么多個時刻，那么多節(jié)車廂，偏偏是他越馳遇到了時小慢。時小慢害怕而又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每個瞬間，從前讓他有多竊喜，如今就讓他有多絕望。

越馳連卡也懶得再拿出來，轉(zhuǎn)身要走。

“你別走?！睍r小慢哭著從他身后抱住他，“我沒有騙你，你明天過生日，我——”

“閉嘴。”越馳聽到“生日”兩個字，更覺寒涼，他伸手去掰時小慢的手。時小慢哭著埋在他的后背里，不肯松，只是盡力去緊緊抓著越馳。

可他的力氣終究敵不過，越馳冷硬掰他的手。

越馳甩門而去，時小慢推門沖了出來，再度從他身后抱住他。嚇得街邊路過的路人連連看了他們好幾眼。

時小慢只是哭著說“別走”。

越馳深吸一口氣。

他真的被時小慢迷惑得不輕，到了這個時候，他聽到時小慢哭，還是覺得心疼。

從前，他以為，時小慢是老天爺送來給他的寶貝。

現(xiàn)在，他才明白，時小慢真的是老天爺送給他自己的報應(yīng)。

他傷害別人，活該如今被人傷得這樣深。

自食其果，怪不了誰。

他再度掰開時小慢的手，時小慢也再次撲上來，時小慢哭得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只能抽著氣說“別走”。

“別走？留下來，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