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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電影,張岸然飾演主角安陽,他與這個角色的契合度很高,都是福利院出身,因而前半段,總有一種在演自己的錯覺。福利院的選址是蘇市一家福利院的舊址,劇組早前略做整理,保留了斑駁的痕跡,張岸然脫下了定制款,換上了多年未穿的寬大校服,至于發(fā)型,則是先洗了個頭,又用吹風(fēng)機(jī)吹得凌亂,劇組的造型師十分不忍,但還是用剪刀胡亂剪了幾把,少年因過于忙碌而不修邊際的形象初步呈現(xiàn),剩下的麻煩就是面容了,張岸然的皮膚很好,也正因為太好了,而略有瑕疵,化妝師用毛刷給張岸然的臉涂抹幾下,讓對方的面色顯得蠟黃,又用了一點小道具,貼上了幾個不明顯的“青春痘”。原以為一切大功告成,張岸然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說:“修一下手吧,該是有薄繭的?!?/br>修長白嫩的手經(jīng)過化妝師的修整,變得粗糙并與年齡不符,等從化妝師出來,劇組的工作人員看了看,心中贊嘆,的確像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又嫩又真實。陳國強(qiáng)導(dǎo)演正在和副導(dǎo)一起討論劇情,聽到腳步聲抬眼瞧了瞧,干脆放下劇本鼓了鼓掌:“嫩,岸然你這外形太嫩了?!?/br>張岸然沒說話,他伸出手將寬大的校服袖子向上挽了幾圈,露出兩個手腕來,眉眼間已初現(xiàn)少年的桀驁不馴:“怎么拍?按照原定的統(tǒng)籌來,還是臨時改場次?”陳國強(qiáng)是一個不拘泥原有劇本的導(dǎo)演,經(jīng)常會有新的靈感,也可能會臨時變更拍攝內(nèi)容,張岸然問了一句,陳國富想了想,說:“先拍點日常吧,第十八場第一幕,如何?”張岸然在大腦里過了一遍劇本,想了想情節(jié),說:“行?!?/br>又轉(zhuǎn)過頭喊小王:“把劇本拿來,我再看看?!?/br>“好嘞。”小王小跑著去拿了第一本劇本,又跑著回來了,劇本里夾著一些小紙條,翻到第十八場,上面有用黑色鉛筆劃好了標(biāo)注。張岸然有輕微的潔癖,不喜歡馬克筆的彩色,平時修正劇本,最多用鉛筆畫上,他拿著劇本看了看,迅速地開始溫習(xí)劇情。陳導(dǎo)也不打擾他,開始叫人溝通其他演員,再迅速檢查內(nèi)景細(xì)節(jié)。這一場是一出福利院內(nèi)的日常戲,張岸然飾演的角色安陽將會邀請他在學(xué)校里的好朋友——任君祥飾演的林楓到他的“家”做客,目的是為了考驗對方。張岸然在為安陽做人物小傳的時候,認(rèn)為對方自負(fù)又自卑,他的生命中沒有一個阿姨,留在福利院是因為福利院需要一個門面,他對這里又愛又恨,卻礙于年齡無法逃離。他視林楓為好友,但又知曉對方家境富裕、父母雙全,他們在學(xué)校里,可以做無話不說的朋友,但離開校園,真正的安陽從未袒露在任何人的面前。安陽驕傲又自卑,他希望林楓能夠在知曉他的全部后,依舊視他為好友,又恐懼對方會遠(yuǎn)離他、拋棄他,他孤注一擲,不知道是為了及時止損,還是為了叫自己安心。“第十八幕第一場,a——”安陽搬了一個小椅子,坐在福利院的院子里,面前是一個頗大的綠色塑料盆,里面放著搓衣板,他拿了滑不溜秋的肥皂,揉搓自己的衣服。他洗得很仔細(xì),但再怎么清洗,也不會讓發(fā)白的衣服煥然一新。他不知曉林楓什么時候會過來,或許在下一秒,又或許要等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忐忑不安,又強(qiáng)裝鎮(zhèn)定,便只能當(dāng)做這天與往常沒什么不同,依舊去做自己慣常做的事。安陽搓洗衣服的手法很熟稔,衣服間或露出帶著薄繭的指腹,他的臉上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汗,略帶吃力地把肥皂水倒了,再開了外面的冷水管,接些熱水用來漂洗。他不敢放得太多,福利院每個月的用水也有限制。等徹底漂洗干凈了,安陽攤開了衣服和床單,開始一件件地掛在衣繩子上,就在他掛上了一條洗得發(fā)白的床單時,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安陽,我來啦,你在干嘛,晾衣服呢么?”安陽抬起頭,眼見林楓逆著陽光,走向了他。那一天,天氣晴朗,微風(fēng)拂面,鼻尖有梔子花香,林楓來到了這家并不為人熟知的福利院,面上沒露出什么異樣情緒,甚至是微笑著的。剛剛掛上的床單隨風(fēng)搖曳,安陽攥緊了手心,盯著林楓,他面無表情,眼里卻流露出些許喜悅的情緒。真好,他把最大的秘密,分享給他了。“Cut——過?!?/br>“接下來拍25幕第二場,喝口水熟悉一下劇本。”陳國強(qiáng)的聲音叫任君祥恍惚了一下,方才他竟然被張岸然帶進(jìn)了戲,他作為林楓,對所謂的真相感到尷尬卻又有一絲竊喜,那種糾結(jié)的心態(tài)和謹(jǐn)慎的掩飾,很自然地表露了出來。張岸然真的不愧為影帝,拍戲的過程里,仿佛和安陽這個人徹底融為一體了,叫任君祥也跟著迷惘起來。張岸然接過了小王遞來的溫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口,目光又滑到了劇本上,他的睫毛密又長,輕輕地顫抖著,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脆弱。小王無意間瞥見就不敢看了,心里清楚,張岸然這是入了戲,還未出戲。他們大約休息了二十分鐘,下一幕的情景已經(jīng)布置完畢,“第25幕第二場,a——”安陽跌跌撞撞地跑進(jìn)了院子里,他一頭撞進(jìn)了已經(jīng)晾干的床單里,抬起手胡亂地?fù)艿搅艘贿?。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dāng)初林楓第一次來到福利院的情景。他原以為對方知曉了他的秘密,會為他好好保密,會成為他的知心朋友,但那不過是他以為罷了。他喘著氣,臉上因之前的奔跑染上了一層薄汗,他雙目通紅,似哭非哭,手指死死地攥緊,露出了青色的血脈。“安陽——安陽——”林楓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伴隨著腳步聲愈發(fā)清晰,林楓的身上穿著精致的禮服,因為奔跑而氣喘吁吁,他跑到了安陽的面前,卻不太敢觸碰他。林楓的臉上迅速地略過了一絲尷尬,他說:“安陽,對不起,我真沒想到肖雅會向其他人說這件事……”安陽與林楓之間,相距不過三步,卻像是離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冰冷的淚順著他的眼眶滾了出來,他偏偏是面無表情的。安陽的喉嚨微微地顫抖著,他問他的友人:“你為什么要把我的秘密告訴肖雅呢?”林楓啞口無言,他試圖解釋,卻發(fā)現(xiàn)所有的理由都蒼白無力,如同蹩腳的小丑。他背叛了他的諾言,背叛了信任他的朋友。他意識到了這一點,并感到了難堪,本能地尋求些詞語叫自己舒坦一些。“安陽,我不覺得你出身福利院是一件需要隱瞞的事,我們都想要幫你,這個消息就算流露出來,別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