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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叨“發(fā)盡桃花水”。也許人年紀大了都差不多,就像范哲的母親也總是隔三岔五地從老家打電話來絮叨。雖然家中老二早已延續(xù)了范家的香火,但老母親總希望這個已經(jīng)四十好幾的大兒子也能過上正常的生活。在她看來,范哲是被什么東西迷了心神,不然怎么會入了什么勞什子洋教當洋和尚。范哲以前還給她解釋這是正大宗教,是國家都要保護的一種信仰,但很快就發(fā)現(xiàn)這種解釋在老人家面前毫無用處。老母親還打聽到信洋教的人是可以成家的,范哲只得再跟她解釋洋教也分得細,只有新教也就是中國老百姓俗稱的基督教的神職人員能結婚,天主教的神職人員是不可以的。 老人家聽完后的第一句話就是“反正都是洋教,你就給我轉到基督教去”。 范哲當然只能苦笑,算是徹底明白了什么叫作徒勞。 今天范哲本來受邀要到工業(yè)區(qū)的一家企業(yè)做講座?,F(xiàn)在沿海這邊工業(yè)區(qū)的不少企業(yè)都從事來料加工,屬于勞動密集型的,動輒雇用數(shù)以萬計的工人,對這些年輕人的思想管理是一個由來已久的老大難問題。資方發(fā)現(xiàn),如果年輕人多一些信仰,在精神上有所寄托,對于加強企業(yè)的日常管理頗有助益,所以近來范哲常常接到企業(yè)的邀請,給工人們辦講座。企業(yè)倒沒有明確說想讓工人入教,當然也沒表示反對,也就是順其自然的意思。范哲當然非常重視這件事,每次講座之前都會做充分的準備。但今天范哲剛準備出門就接到教會電話通知,說是民族宗教事務局領導要來視察。范哲有些納悶,之前民宗局的確是發(fā)過一個通知,但時間是定在下周的,像這樣突然改變計劃的例子以前很少出現(xiàn)。范哲只好打電話告訴企業(yè)自己去不了,對方倒是很通情達理地同意改期。 來的人有點兒多,圣心堂小小的會客室坐不下,一些大約不太重要的客人只能站著。在站立的人群中,范哲見到了區(qū)長,還有李欣的面孔,這使得他不禁揣測端坐正中的那位著中山裝的中年人是何人物。氣度上那人同靳豫北有點兒類似,但范哲判斷這人的地位應該比靳豫北低一些——雖然這沒有任何依據(jù)。另一件讓范哲有些意外的事情是,范小居然也在會客室里。她是圣心堂收養(yǎng)的孤兒之一,看來今天有人特地把她從學校接了過來。看到范哲進門,范小調(diào)皮地眨巴著眼睛。圣心堂的人都知道,對范哲來說,范小與親生女兒無異。實際上,范小自己從來就是這樣認為。那年有位教友告訴她范哲不是她的父親,結果作為對造謠者的懲罰,她中午在那人帶的盒飯里加了一大把鹽。但這次事件讓范哲明白,真相永遠具有最強大的力量,與其讓小小從別人口中得知真相,不如由自己親自告訴她。于是,小小在九歲的時候終于知道了多年以前那個冬天雪夜里發(fā)生的事情。范哲對小,人世間的普通孩子都有父母,這很平常。但小小你是天使,天使是沒有人世間的爸爸mama的。很難確定小小是否完全聽懂了這番話,但她聽完后傷心地哭了,同時語氣無比肯定地對范哲說:”小小是天使,你是天使的爸爸?!倍沁@句話讓范哲一直強忍的眼淚奪眶而出。 市民族宗教事務局易局長態(tài)度和氣地向范哲介紹旁邊一眾人等,范哲這才知道,這里大多數(shù)人來自民政局,其中還有國家民政部福利司的一位處長。 易局長介紹那位中山裝的是江蘇省民政廳的“徐科長”,他大概也意識到這種說辭有些蒼白,介紹時聲音明顯偏低。 事情并不復雜,大概意思是從下個月起,為體現(xiàn)全社會對孤殘兒童的關心,民族宗教事務局要求圣心堂派出一批信仰虔誠,同時具有良好溝通能力的教友,同其他宗教機構及場所派出的人員一道,進駐南京以及周邊幾個地市的兒童福利院。范哲這才想起這個文件自己一個月前曾經(jīng)見到過,但沒想到居然這么快就開始實行了。 “對孤殘兒童的關愛是全社會應盡的義務,這方面我們宗教界有著不容推卸的責任。圣心堂一貫遵守國家宗教政策,愛國愛教,具有廣泛的社會影響力。在這次活動中,我市天主教會將以圣心堂教友為主要骨干,希望你們能夠充分發(fā)揮自己的一分力量。據(jù)我們所知,圣心堂一直以來就有扶助孤殘的傳統(tǒng),至今仍收養(yǎng)著三位無父無母的孤兒?!币拙珠L說這話時很熱情地牽過旁邊范小的左手,對著南京電視臺的攝影機笑容可掬。 范哲聽到這話有點兒擔心,不過看來范小并沒有什么激烈的反應,這讓他放心了一些。其實小小一直比同齡人早熟,她大概明白這樣的場合不比平時,臉上很適宜地露出淺淺的笑容。 民政部的那位處長最后做了例行總結,強調(diào)了幾個其實已經(jīng)強調(diào)過的問題。范哲感覺他講話時似乎比較在意“徐科長”的反應,但后者一直面無表情,一言不發(fā),整個給人的感覺有點兒像是一位純粹的觀察者,記錄但不予評判——或者說是暫時不予評判。 送走了人群,范哲開始繼續(xù)忙碌。原先被強占不退的幾間房子已經(jīng)順利收回來了,現(xiàn)在有一個小型施工隊駐在圣心堂,負責恢復這幾間房的原貌。 圣心堂初建于十九世紀末,一九二幾年的時候曾毀于戰(zhàn)火,現(xiàn)在的大部分建筑都是后來重建的。教堂坐北朝南,平面呈十字形,內(nèi)部空間主要分為三部分,中間是高聳的中廳,兩邊則是相對低矮的側廊。堂內(nèi)天花板為圓弧拱頂,富于變化。在教堂正中祭壇上設有圣母像,這一點同不設圣像的基督教有很大不同。祭壇后部中央有一座鐘樓,里面至今還保存著幾塊清代的碑刻。 接到韋潔如電話的時候,范哲正和施工隊商量怎么拆掉一堵墻。原先住這兒的那戶人不知為什么用許多碎瓷磚在墻上砌了圖案,花里胡哨的不倫不類。這幾個月,他去幾家高校比較勤,到南信大也有幾次。有一次還同韋潔如遇上,當時韋潔如顯得很高興,她大概以為范哲是來找自己的,范哲有些尷尬地解釋自己是約了其他人。不知道是否是多心,他看到似乎有一絲淡淡的失望自韋潔如眼里劃過。教授們對于這位找上門來的“神父”的態(tài)度都還算友善,畢竟學校職能部門事先通知過,沒有人當他是騙子,不過見面后的效果就千差萬別了。范哲大概總結了一下,發(fā)現(xiàn)身體差的、年紀大的以及性格內(nèi)向的人好像對此更感興趣一些,這個結果讓他不大滿意——這些人像是把整個事情當成了某種實用性的東西,這不是對待信仰應有的態(tài)度。但范哲并不急切,相比以前的情況,現(xiàn)在的環(huán)境已經(jīng)很不錯了。實際上這幾個月來,整個教區(qū)的教友數(shù)量已經(jīng)增加了四倍以上,這片長期與基督處于半隔絕狀態(tài)的土地正在重新沐浴“主”的光輝。不過新增的教友大多數(sh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