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今日和父王商量了一下，父王還是想回京一趟。皇上已經(jīng)宣昭了很多次，都被我擋了?？墒腔噬蠒r候不多，只怕到時下旨，圣意難違，反擾了父王和爹爹?！?/br>
“皇上病重，你父王本應(yīng)回去看看?！?/br>
“可是爹爹你……”

言非離正在沉吟，北堂傲推門進(jìn)來，道：“你爹爹就不回去了?！?/br>
言非離抬眼看著他。北堂傲道：“現(xiàn)在這種非常時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有什麼變故，說不定我還要把月兒辰兒送回來呢。”

“會有很大變故嗎？”

北堂傲輕笑：“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北堂王府手掌明國大權(quán)多年，雖有皇血在身，但畢竟是前朝的事情了。如今我淡出朝堂，離兒年歲尚小，天下大定，明國也不再是原來的明國，自然有人想趁機(jī)清血一番?！?/br>
北堂曜日冷哼一聲，道：“憑司洪逸那樣的人也配?！?/br>
“我本不看好他，可是皇上長子早夭，如今只剩他一個兒子，也是沒辦法的事了。”北堂傲當(dāng)年看好的是皇長子司洪壽，誰知三年前竟患急癥夭折了，皇上心痛之余，便封了另一個兒子為太子，便是司洪逸。

這司洪逸乃是皇上一旁妃所出，從小驕奢慣養(yǎng)，性好漁色，不喜正事，又沒有什麼大主見，只聽一個國舅在後面推波助瀾，別說北堂傲，便是北堂曜日也甚不喜歡他。

言非離明白事情輕重。若非有孕在身，他必定也要同回京城，看看這明國怎樣變天。可是現(xiàn)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無奈地嘆息一聲。

北堂傲道：“你不必?fù)?dān)心，我會盡快回來?！?/br>
言非離微微一笑：“正事要緊。我這里無妨。”

他話雖這麼說，但幾天後北堂傲和離兒離開谷里的時候，還是不由小小失落了一下。本來以為兒子來了能小住上一個月，誰知只呆了幾天，匆匆見了一面就走了。自己現(xiàn)在的身子，也不能隨他們同去，當(dāng)真懊惱之極。

不過他雖然憂心遙京的事務(wù)，但他到底年歲已大，再次孕育胎兒有些力不從心。北堂傲想把秋葉原找來照顧他，可言非離一來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二來秋葉原被西門越追得滿世界亂跑，現(xiàn)在不知窩在哪座深山老林里采藥呢，哪里找得來他？柳冥又是個喜怒無常、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北堂傲其實并不十分信任他。

眼見春節(jié)將近，自己身邊卻左右無人，言非離不免有些壓抑不住的躁郁和傷感。想起當(dāng)年有離兒的時候也是如此，不由心情越加低落。

老樹開花8

不知不覺過了一個多月，正月已經(jīng)過了，山里的天氣漸漸變暖，但仍是冷得厲害。

言非離每日正午的時候出去轉(zhuǎn)一圈，沿著以前每日北堂傲陪他的山路慢慢散步，然後下午天氣好的時候，便在院子里曬曬太陽，親手細(xì)細(xì)雕刻一些玩具。

以前離兒月兒小時候，他都親手雕過木劍木弓給他們。辰兒，他也曾為她雕了一個搖動小木馬。小時候辰兒月兒最喜歡圍著那木馬打架，看誰先爬上去。每每那個時候，言非離便笑著把他們分開，然後一個一個抱上去，輪流坐木馬。

此時言非離沒有那麼大的精力做那麼大件的東西，而且他隱隱覺得，這個老來子十之八九是個男孩。他也不知為何會這麼想，只是有這種感覺。這個孩子精力旺盛，而且孕育的癥狀也和當(dāng)年懷離兒時十分相似。

言非離削掉木屑，細(xì)細(xì)打磨。手中的小木劍十分靈巧可愛，輕便安全。言非離看了看，微微一笑。忽然腹中一動，讓他皺緊眉頭。

沒有北堂傲在身邊的日子變得分外難熬。到不是說言非離有多離不了他，只是這麼多年朝夕相伴，二人有著別人無法比擬的默契和深情。比如現(xiàn)在每日夜晚，言非離身子不便，經(jīng)常抽筋盜汗，身邊卻無人能照顧他。當(dāng)年他懷離兒時雖然也是這般，但那時他到底年輕，身強(qiáng)力壯，不似現(xiàn)在這般吃力。

言非離大手在腹上緩緩安撫，放松自己，深深呼吸。孩子還在里面翻江倒海，撞得言非離心臟生疼。

這才剛剛七個月，就這麼精力旺盛，可怎麼得了……

好不容易緩下這陣躁動，內(nèi)衫都出了一層冷汗。吃力地?fù)纹鹕碜?，回到里屋，言非離有些倦怠，躺在床上小憩。

桌上放著前兩天北堂傲傳來的消息。遙京一切還安好，只是最近明國事多，北堂傲想趁機(jī)扶曜日上位，接下北堂王的重?fù)?dān)，他好徹底歸隱，和言非離逍遙自在。因著這些考慮，加之遙京正是多事之秋，皇上畢竟是北堂傲的親舅舅，總要應(yīng)付周全，所以歸來的日子可能要推遲一些。北堂傲說要派凌青過來照顧他，被言非離拒絕了。

靈隱谷是摩耶人禁地，非族人與其伴侶不得入內(nèi)。讓凌青來這里總歸不好。何況……

言非離對他始終有些介懷。當(dāng)年那個一臉機(jī)靈討巧的少年，在言非離的心中早已磨滅不見了。此刻還是讓他留在王府里，幫忙照顧月兒辰兒他們的好。

言非離這樣想著，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天色已晚，劉媽做好晚膳，已經(jīng)離去。

言非離摸黑點上燭火，來到外堂，見了桌上的飯菜，卻無甚胃口。

他在桌邊坐下，勉強(qiáng)端起尚還溫?zé)岬娘埐顺粤藘煽?，終還是不堪下咽。嘆息一聲，放下碗筷，望著窗外黑漆漆的天色，冷風(fēng)朔朔的呼嘯而過。

言非離愣愣地望了半晌，忽然有些不安。

自己已經(jīng)年過四十，歲數(shù)委實不小，身子又曾受過大創(chuàng)，如今竟又有了孩子，簡直不可思議。如若能安產(chǎn)，待孩子成年之時，自己也已是垂垂老暮。若不能安產(chǎn)……

言非離慌忙止住自己的想法。他知道也許是因為北堂傲不在身邊的緣故，自己才會這般胡思亂想。但摸了摸日益膨隆的腹部，言非離仍忍不住心中彷徨。

晚上在床上翻來覆去地輾轉(zhuǎn)半晌，言非離只覺怎麼睡都不舒服。肚子已比北堂傲離開時大了許多，沉沉重重的，壓得他腰背酸痛，翻個身都日漸艱難。偏偏北堂傲還不見回來，言非離心中煩躁，索性墊了枕頭在身下，半靠起來喘息。

他這樣憩了片刻，竟然睡著了。半夜下半身一陣尖銳的抽痛，讓他立時驚醒。

抽筋了……

言非離痛得一身冷汗，卻因為身體臃腫，行動不便，根本無法勾到腿部。只能像只仰躺的青蛙，盡量放松四肢，深深呼吸。腿部抽痛得厲害，卻無人能幫他緩解疼痛。腹中的孩子也半夜不睡，不知在湊什麼熱鬧，偏偏這個時候折騰起來。

言非離被折磨得腰也開始酸疼，動又動不了，狼狽凄涼之極。

“謙之……”

言非離皺緊眉毛，終於忍不住低低喊了一聲。雖然明知那人不在身邊，卻還是希望能通過這種方式緩解一下身上的疼痛。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內(nèi)衫都濕透了，身上還有些僵硬。言非離昏昏沉沉地睜開眼，只覺渾身酸重，沒有絲毫力氣。他掙了一掙，實在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