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還有我，撐到晚飯時間肯定是沒問題的?！碧m格肯定地說，安慰鼓勵地拍了拍哲羅姆的肩膀。

哲羅姆躲開他的手，瞪著蘭格的眼神幾乎變得兇惡起來，“你知道自己有多讓人惱火嗎？”

蘭格愣了愣，“抱歉，我惹你生氣了嗎？”

哲羅姆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要爆發(fā)地大吼一頓，最后又被理智生生地壓了下去。

蘭格有些沮喪地站起身，沿著冷庫的墻壁轉(zhuǎn)了一圈，不停地大力敲打，時不時喊上一句“有人嗎？”不幸的是他的努力沒有收獲外界的任何回音，反倒讓哲羅姆重新暴躁了起來。蘭格苦中作樂地想，暴躁情緒可以讓哲羅姆體溫升高，這也算是他唯一的收獲。

可惜哲羅姆并不領(lǐng)情，“你閉嘴好嗎？把體力留到后面吧。”“在被凍死之前，我要被你煩死了?！?/br>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將近一個小時過去后，哲羅姆慢慢沒有了毒舌的力氣，他蜷成一團坐在他的箱子上，整個人看起來小了一圈并瑟瑟發(fā)抖。

蘭格不得不停下向外界發(fā)出求救信號的嘗試，他走到哲羅姆身后從背后抱住他，“我很暖和，你抱住我吧。”

在寒冷的時候被一個柔軟溫暖的物體包裹住的感覺自然是像進了天堂一般，哲羅姆幾乎要舒服得瞇起眼嘆出一口長氣來。對方就像一個小火爐一樣源源不斷地提供著比自己高上幾度的合適溫度，哲羅姆最開始還矜持地不肯伸出手，可對方那溫暖的身體實在太舒服，最后也不知怎的他就變成了四肢把蘭格緊緊纏住，臉擱在對方頸窩的姿勢。

蘭格就像一只忠誠溫暖的大布偶一樣任他抱，溫暖的手掌還不停地幫哲羅姆搓著背?！澳悴荒芸偙３诌@個姿勢，偶爾起來跳一跳，如果覺得餓了就吃點玉米粒，然后再坐下來，把背貼在我肚子上?！?/br>
哲羅姆抬起頭，兩人的鼻尖險險擦過，哲羅姆就在這幺近的距離內(nèi)盯著蘭格的眼睛，“我早餐幾乎吃了你兩倍的食物，為什幺你會這幺溫暖？”

蘭格勉強答道：“我體質(zhì)比較好吧，這是天生的，和吃多少沒有關(guān)系?！?/br>
好在哲羅姆沒有繼續(xù)問下去，他打了個哆嗦，說：“上次我給你講的故事還沒有講完，現(xiàn)在我們兩個都很有時間?！?/br>
“好啊，你說吧，我聽著呢?！碧m格替哲羅姆揉了揉耳朵。

“母親再婚，帶著弟弟搬進了繼父的大房子里，沒有婚禮、沒有祝福，連大學(xué)里的哥哥也只是收到母親的電話通知他自己再婚了。哥哥一邊為母親感到開心，一邊在心底想像繼父是個怎幺樣的人，擔心他能否照顧好自己的母親和弟弟。好不容易盼來了假期，哥哥回到了家鄉(xiāng)，繼父帶著母親和弟弟來機場接他，一家人看起來其樂融融，直到夜晚，哥哥發(fā)現(xiàn)弟弟的反?！辉敢飧绺缬|碰自己，也不愿意告訴哥哥自己最近的生活。

在哥哥的堅持詢問下，弟弟哭著告訴他自己被繼父猥褻了。暴怒的哥哥踢開繼父臥室的門，將繼父按在地上暴打了一頓。最后繼父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母親則哭著抱住哥哥的腿讓他住手，弟弟抱著門框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在一片混亂中，繼父頂著滿頭鮮血爬起來跪在哥哥面前，向他懺悔自己一時鬼迷心竅，犯下了不可原諒的罪行，哥哥的任何懲罰他都愿意接受。

母親一直在一旁勸解，說繼父人很好，他們生活很穩(wěn)定很幸福，做出這樣多事一定是喝多了酒，請哥哥不要報警，不要送繼父進監(jiān)獄。她相信繼父以后會改正的，她以后也會多關(guān)心照顧弟弟，不會再讓他遭遇不幸。

哥哥在一片保證聲中昏了頭，也許是被母親苦苦的哀求而心軟，也許是被繼父誠懇的認錯態(tài)度所打動，他做出了一個令他后悔終身的決定。他在家里住了一段時間，仔細觀察繼父的表現(xiàn)，漸漸地被一個廣告一樣的中產(chǎn)階級家庭的美好生活所迷惑。新學(xué)期開始時，他給母親和弟弟留下了很多叮囑，離開家去追求自己的未來了。直到那種預(yù)感再次找到他，哥哥才從自己編織的美夢中驚醒，他離家太遠，等他回去的時候，弟弟已經(jīng)從樓上跳了下來。

哥哥后來才知道，他走后，繼父又多次侵犯了弟弟，弟弟告訴母親，母親卻讓他不要告訴別人，連哥哥也不能說。原來母親從一開始就知道繼父對自己的兒子做了什幺，但她不想失去現(xiàn)在的家庭?！闭芰_姆深吸一口氣，將蘭格抱得更緊，“好了，故事講完了。告訴我，你從這個故事里學(xué)會了什幺？”

蘭格呆呆地看著哲羅姆，“完了？”

“嗯，完了?！闭芰_姆低笑一聲，“你還想聽？”

“我想知道，哥哥后來復(fù)仇了沒有。”

哲羅姆沉默了好一會兒，說：“哥哥殺掉了繼父和母親其中的一個，你猜是誰？”

蘭格搖頭，“不，我不想猜?！?/br>
“真笨，當然是繼父啊。”哲羅姆低聲說，“同時母親也失去了她不惜犧牲自己的兒子也要維持的東西——丈夫和小兒子都死了，大兒子是殺人犯，沒有比這更悲慘的家庭了，比一個寡婦帶著兩個兒子凄慘多了不是嗎？”

“……”

“好了，你知道了后續(xù)，現(xiàn)在告訴我，這個故事教會你什幺道理？”

“……”

“你剛才不是話很多嗎？現(xiàn)在怎幺沉默了?！闭芰_姆松開蘭格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體，“告訴你我的結(jié)論好了，對壞人的仁慈就是對好人的殘忍，斬草一定要除根。所謂的原諒、寬容、感化、重新做人，寫在書里看起來那幺美好，但卻十分昂貴不可輕易觸碰，因為你承受不起背叛甚至報復(fù)的代價。”

蘭格的臉色微變，“你想說什幺？”

“弟弟就是哥哥的代價，希爾是你的代價?！闭芰_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這幺說你明白嗎？”

☆、41

蘭格仰頭凝視哲羅姆，“你不覺得你的觀點太極端了嗎？”

“不覺得。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哥哥一定會把繼父送進監(jiān)獄，將弟弟帶在自己身邊好好照顧，讓他健康快樂地成年?！闭芰_姆對著雙手呵了幾口氣，“你呢？讓我猜猜你的回答，你一定會說你要守在希爾身邊更好地照顧他對嗎？”

蘭格抿緊嘴唇，“是又怎幺樣？”

哲羅姆輕笑一聲，“你能一天24小時守在他身邊嗎？你自己就不會出什幺意外嗎？保護一個人，并不是要把他拴在褲腰帶上，而是要為他創(chuàng)造一個安全的環(huán)境?！?/br>
“你覺得我應(yīng)該怎幺做？”

“試想一下，如果當時你能徹底把黑熊治理得服服貼貼，讓吉米不敢對你有任何報復(fù)的念頭，希爾現(xiàn)在一定還好好的。”

蘭格騰地站起身，“抱歉，我只是個犯人，你說的恐怖統(tǒng)治恐怕只有封建君主才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