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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星目閃閃有神,全身上下都帶著些野性的氣勢。「謝謝大人的救命之恩?!棺笕拖骂^,避開裴陵緊盯的目光。裴陵那道目光太凌厲,總像是在挖掘什么,他可以毫不在乎地看回去,但他的身份卻不能那么做。在地位比自己高很多的人面前,裝出謙虛謹慎是必要的保身策略,這點可是活命的訣竅。「謝我?我還以為你會罵我。」裴陵伸手,在左三知消瘦的臉上滑過,「嘴巴不說,心里也會恨我吧?」「豈敢。大人替小人贖身脫了賤籍,還讓小人當了屯田兵,小人感激不盡?!棺笕靼走@算是他的幸運,若對方不是裴陵,換了別的殘忍之輩,他早就命喪荒野了。但裴陵的舉動、話語卻依然透著機鋒,讓他猜不透裴陵在想什么。「你既然這么說,我就當你這么想。我沒把你分到下面,明天開始,你暫且跟在我身邊伺候。大病初愈,還要休養(yǎng)一段時間?!古崃甑氖种赣|摸到左三知的脖頸,能夠感受到那里傳來的抗拒,但他見左三知并沒有動,明白左三知是個不服輸?shù)男愿?,便開心地笑了,覺得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聽憑大人吩咐。小人定當鞠躬盡瘁?!棺笕?,眼睛起來。這么一來,他便覺察出裴陵的一些意思了。雖不確定是不是自己那夜反抗兵士帶給裴陵深刻印象,但看裴陵瞧自己的眼神,似乎自己就是那喜歡反叛的孫猴子,而裴陵則是如來佛祖,任憑自己鬧到何處,也無法翻出他的五指山。聽左三知如此回答,裴陵便點頭放左三知出去了。他望著左三知的背影思考,若我給你機會,你會變成什么樣的人?會不會真的就是一頭猛虎,終于可以脫困于平陽,重入山林?第三章從奴隸到兵士,雖然都是伺候別人,可身份卻有天壤之別,可以說是脫胎換骨了。左三知自嘲地笑笑,拿起軟毛刷子給馬洗澡。從前他也常常給馬洗澡,不過都是些低級兵士的馬,而現(xiàn)在洗的則是裴陵那匹棗紅馬。說也奇怪,那棗紅馬認生,來了多少人都被牠踢,只有左三知例外,不僅沒有被踢,棗紅馬還很熱絡地噴著響鼻,友好地把自己的尾巴甩在左三知的臉頰上。「馬呀,你說這算不算是我左三知時來運轉呢?」左三知摸摸那馬的背脊,看著馬溫順地垂下頭便道:「舍命換身份,多少也是運氣了?!拐f罷轉頭看看不遠處搬東西的幾個軍奴,發(fā)現(xiàn)他們也在看自己。不僅那幾個軍奴看左三知,所有認識左三知的人如今碰到他,都會忍不住看他幾眼。他們本以為裴陵親自贖買的軍奴會是個容貌秀美的,起碼也有些媚骨,好行些風月之事。可偏偏左三知生的人高馬大,比那些江南來的兵士更有男子氣概。那些人摸不著頭腦,只能嘆左三知命好,被心軟的裴陵救了,因禍得福。盯著那些從前的伙伴愣神之際,左三知聽到有人喊自己。「左三知,馬刷好沒有?」裴勇和裴義笑著朝左三知走了過來。他們本是伺候裴陵起居,可左三知來后,他們便被裴陵命令去做軍中的事情。近日也跟著裴陵派出的幾路人馬前去打探胡人動靜,還遭遇了幾場小仗。「好了,二位大人好?!棺笕騼扇斯?。他感謝兩人在他受傷時的細心照顧,每次見面嘴上便多加奉承,加上知道他們是裴陵的心腹家將,也有心結交。便常常給這兩人講北地的逸聞。裴勇、裴義兩人來北方雖也有幾個年頭,但跟土生土長的左三知不能相比,因此聽到左三知口中故事,便覺風趣無比,這一來二去,倒也不把左三知當成外人了,還常常告訴左三知裴陵的喜好,免得左三知被裴陵責罰。「嘿嘿,左三知,那咱們就開始練功吧?!古嵊麓蟠筮诌值乩^左三知,要給他講解一套新的刀法。三人某次聊天時,左三知隱約透露習武的意思,說沒有功夫,將來上了戰(zhàn)場恐怕不能替裴陵分憂。裴勇、裴義兩人也沒多想,覺得左三知肯為裴陵著想是最好,加上又欣賞左三知平日談吐,便主動要求教授左三知基本功夫。左三知一聽正中下懷,便欣然應允,跟著兩人習武,算來也有些時日了。「那有勞了?!棺笕c頭,伸手跟裴勇過招。他屬于一教就會、一點就透的人。那兩人每次教的拳法套路,他只要看一遍就能記個大概,晚上伺候完裴陵,都會在夜里偷練個把時辰,這樣下來,進步更是迅速。兩人你來我往打了小半個時辰才停手。拿起手巾遞給滿頭大汗的裴勇,左三知又再次謝過兩人。「哈哈,你小子厲害,這樣下去,可能我都不是你的對手?!古嵊罗D頭問裴義道:「你說,他這拳腳進步這么快,以后拿什么難為他?」「簡單,拳腳刀槍是步兵之道。但左三知這個頭,騎馬也不錯。日后我教他些馬上功夫好了,這樣可以貼身保護咱們二少爺?!?/br>裴義說到這里,轉頭很曖昧地看了眼棗紅馬:「反正你在替二少爺喂馬,不如改天把這馬弄出來偷偷騎騎,我們趁機教你些馬上功夫?!?/br>「那還不如我親自教,你們兩個的馬上功夫實在讓人不敢恭維?!?/br>三人說得正歡,裴陵的聲音卻從三人背后冷冷響起。裴勇、裴義嚇得當場跪地,轉身給裴陵磕頭,左三知也跟著跪在地上。「你們打算什么時候偷我的棗紅馬???」裴陵從鼻孔哼出一聲。他剛接到劉時英的信,說西路軍幾次戰(zhàn)役下來圍殲了胡人的一股兵馬。他心里替劉時英高興,便想去草原縱馬飛馳一番,欣賞日落美景。誰料還沒走近,就聽到兩個家丁跟左三知聊得熱火朝天,十分起勁,內容不是別的,正是自己心愛的棗紅馬。「二少爺,呵呵,呵呵?!古崃x抬眼瞧瞧裴陵,露出諂媚的笑容。「二少爺,嘿嘿,嘿嘿?!古嵊滦Φ媒苹磁崃瓴槐響B(tài),就大著膽子牽過裴陵那匹棗紅馬道:「二少爺,小的伺候您去騎馬?」「是啊,今天不騎,改日這馬就沒了?!古崃甑闪藘扇艘谎鄣溃骸高€不滾回去牽你們的馬,咱們三個去營外走走。」說罷又看了眼左三知,「你給我牽馬吧。」裴勇、裴義一聽就飛也似地跑去找自己的馬。左三知則老老實實地站起來給裴陵拽著馬韁繩,等那兩人回來,跟著裴陵一起去了營外,看那三個人騎在馬上慢悠悠地走著,遠眺夕陽西下。地平在線,昏黃中連著暗紅,云彩很薄,虛無縹緲如煙一樣游離在夕陽的遠處。而那落日則有半個身子沈了下去,把空出來的草原大地讓給了慢慢浮上的夜晚的黑。裴陵沒拽韁繩,讓馬隨意走著。左三知在他馬尾后跟隨,發(fā)現(xiàn)裴陵那身高傲之氣在余暉中變得溫